第四章 裁决者

雨水顺着装甲车冰冷的钢板滑落，在脚下汇聚成浑浊的水洼。陈默背靠着轮胎，冰冷的触感让他因肾上腺素飙升而滚烫的身体稍微冷却。他小口啃着压缩饼干，就着矿泉水吞咽，每一口都感觉无比珍贵。

他的目光谨慎地打量着眼前的三人小队。

人类士兵看起来三十多岁，面容粗犷，眼神锐利如鹰，带着久经沙场的疲惫与警惕。他肩章上的标识显示他是一名中士，名叫“雷顿”。他正在快速检查着他的步枪，动作熟练。

精灵男子则显得安静许多，他穿着便于行动的墨绿色旅行者服饰，尖耳微微颤动，似乎在捕捉风中传来的细微声响。他手中那根镶嵌着翠绿宝石的手杖，显然并非凡品。他自称“艾尔温”，是一名森林巡礼者。

最具有压迫感的是那位兽人战士。他身高超过两米二，肌肉虬结，顶着硕大的野牛头颅，鼻环在昏暗的光线下闪着冷光。他叫“格鲁姆”，话语极少，大部分时间都像一座山一样守在掩体边缘，手中那面巨大的合金盾牌上布满了新鲜的划痕和撞击凹坑。

“小子，就你一个人？怎么活下来的？”雷顿中士头也不抬，声音沙哑地问道，打破了短暂的沉默。

陈默咽下嘴里的食物，声音有些干涩：“我……躲在附近，运气好。”他下意识地隐瞒了牧黎司和项链的事情。经历了爱莉的死亡和之前的险境，本能的警惕让他不敢轻易暴露最大的秘密。

艾尔温温和地看了他一眼，绿色的眼眸仿佛能看透人心：“你的身上，有悲伤的气息，也有……一丝不同寻常的灵力波动。你接触过符文？”

陈默心中一惊。精灵对能量果然敏感。他含糊道：“不太懂，只是……危急的时候，好像身体里涌出来一点力量。”

“觉醒者？”雷顿中士终于抬起头，审视地看着陈默，眼神里多了一丝兴趣，但更多的是估量，“在这种时候觉醒，不知道是幸运还是不幸。”他顿了顿，像是想起了什么，补充道，“我们正在向第三区的临时指挥所撤退，那里有军队建立的防线和避难所，据说……‘裁决者学院’的遴选官也在那里，正在紧急搜寻有潜力的苗子。”

裁决者学院！

这个名字像一道闪电劈中了陈默。那是蓝星所有觉醒者梦寐以求的最高殿堂，是培养守护世界、执掌命运的“裁决者”的摇篮！每年，从亿万生灵中仅选拔五百人！那是何等遥不可及的存在！

（……裁决者学院……小子，听到了吗？） 一个极其微弱、仿佛随时会断线的声音，在他脑海深处响起。是牧黎司！他似乎被这个词汇刺激，强行凝聚起一丝意识。

（……你的天赋……已被初步激发……这是机会……唯一系统提升……掌控力量……复仇的机会……必须……抓住！）

牧黎司的声音带着急迫与虚弱，断断续续，却如同重锤，敲打在陈默心上。

复仇……掌控力量……

爱莉染血的身影再次浮现。没有力量，他连一只最低等的异生兽都难以应对，谈何复仇？谈何弄清这一切的真相？裁决者学院，那条他曾经想都不敢想的路，此刻，在牧黎司的指引和残酷现实的逼迫下，竟然成了眼前最清晰、也可能是唯一的选择！

格鲁姆也转过头，巨大的牛眼扫过陈默瘦弱的身板，鼻腔里喷出一股白气，似乎对“裁决者学院”这个词出现在这个菜鸟身上感到不屑。

陈默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震撼与翻涌的情绪，抬起头，眼神里褪去了慌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破釜沉舟的坚定。

“我跟你们走。”他的声音比刚才稳定了许多，“谢谢你们带上我。我……想去指挥所看看。”

雷顿中士深深看了他一眼，似乎察觉到了他眼神的变化，点了点头：“很好。休息五分钟，然后出发。格鲁姆前锋，艾尔温注意周围能量反应和治疗，小子，你跟在艾尔温旁边，注意两侧和后方。保持安静，行动要快！”

简单的指令，清晰的职责。这支小队的专业素养让陈默稍稍安心，但他此刻的心，已经飞向了那个可能存在遴选官的指挥所。

五分钟后，小队再次启程。陈默被保护在中间，他紧紧握着胸前微微发热的项链，感受着那微弱却坚定的联系。他不再仅仅是为了生存而跟随，他的目光扫过沿途触目惊心的废墟和各族的尸体，每一次心跳都在重复着一个念头：

必须变强！必须进入裁决者学院！

途中遭遇的零星异生兽，陈默不再只是被动观察。他更加专注地感受着体内那股力量，尝试在安全的范围内，模仿艾尔温的灵术波动，或者试图解析格鲁姆冲锋时力量的运用方式。虽然依旧生涩，但那份主动求索的心态，已然不同。

在一次短暂的休息间隙，艾尔温走到陈默身边，递给他一小块散发着清香的精灵干粮。“你的灵力很特别，孩子，”他低声说，目光再次落在陈默的项链上，“它似乎在保护你，但也……很微弱。到了指挥所，如果真有学院的遴选官，他们会是你最好的指引。”

陈默重重地点了点头，心中的目标更加明确。

就在他们即将穿过一个大型十字路口，距离第三区指示牌越来越近时，艾尔温突然脸色一变，手杖上的绿光急剧闪烁！

“小心！高能反应！左侧大楼，有东西醒了！”

话音刚落，左侧一栋半坍塌的写字楼高层，玻璃幕墙轰然破碎！一个巨大的、如同由无数金属残骸和血肉强行拼接而成的、形似蜈蚣的异生兽，探出了它布满复眼和尖锐肢节的恐怖头颅！——是“拼接者”！

它散发出的能量波动，远超之前遇到的所有怪物！

“找掩体！”雷顿中士嘶声大吼。

阴影瞬间笼罩小队。陈默感到胸口项链传来一阵剧烈的灼热，牧黎司的意识似乎也在全力共鸣。

（战斗！证明你的价值！让学院……看到你！）

这一次，陈默没有退缩。他紧紧握住项链，眼中燃起冰冷的火焰。通往裁决者学院的道路，或许就要从眼前这场绝望的战斗中，用勇气和潜力，劈开第一条缝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