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被烧死的,到底是姐姐,还是妹妹?”
警察的匿名回复像一道惊雷,在陈川的脑海中炸开。这个问题,瞬间将所有的谜团推向了一个更深、更黑暗的深渊。
他看着眼前的李婉父母,他们脸上的悲伤此刻显得如此虚伪和刻意。他们不是在悲伤一个女儿的离去,更像是在守护一个长达二十多年的、血淋淋的秘密。
“叔叔,阿姨。”陈川的声音冰冷得像一块铁,他指着赵磊的手机屏幕,一字一句地问道,“1998年的那场火,到底是怎么回事?”
李婉的父亲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他猛地站起身,指着陈川,声音因为愤怒而颤抖:“你在胡说八道什么!我女儿已经死了!你还想在这里造谣,来刺激我们吗!”
“我没有造谣。”陈川的目光锐利如刀,“我只是想知道真相。你们的女儿,到底是谁?是李婉,还是李静?”
“你……你给我滚出去!”李婉的母亲尖叫起来,抓起桌上的水果就朝陈川砸去。
场面瞬间失控。赵磊连忙拉住情绪激动的陈川,而李婉的父亲则死死地护着妻子。
“我们走。”赵磊低声对陈川说,“这里问不出什么了。”
陈川被赵磊半拖半拽地拉了出去。在门被“砰”地一声关上的瞬间,他听到了李婉母亲压抑的哭声和李婉父亲愤怒的低吼:“这个秘密,带进棺材里也不能说!”
秘密。
陈川靠在冰冷的墙壁上,大口地喘着气。他知道,他已经触碰到了问题的核心。
回到家,两人都陷入了沉默。
“如果……如果我们假设,当年被烧死的是姐姐李婉,而活下来的是妹妹李静。”赵磊率先打破了沉默,提出了一个最恐怖的假设,“那么,和你结婚七年的,一直都是李静。她盗用了李婉的身份,生活了二十多年。”
陈川的身体一僵。
盗用身份?
这意味着,他七年的婚姻,他深爱的妻子,从头到尾,都是一个谎言。他爱上的,是一个不存在的人。
“为什么?”他喃喃自语,“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因为恐惧。”赵磊分析道,“那场火,很可能就是她放的。她烧死了自己的姐姐,然后为了逃避法律的制裁,也为了逃避内心的罪恶感,她选择‘成为’李婉。这是一种双重的逃避。她的父母,为了保护唯一的女儿,也选择了配合这场骗局。”
这个解释,串联起了所有的疑点。
李婉(李静)的选择性失忆,不是病,而是伪装。她对“李静”这个名字的恐惧,不是因为创伤,而是因为她就是李静本人。她从未提过自己有个妹妹,是因为她不能。
而那个“他”,那个一直模仿陈川的人,他的目的,就是为了揭穿这个谎言。
“他在复仇。”陈川的声音沙哑,“他是为了死去的李婉,来向活着的李静复仇。”
“很有可能。”赵磊点头,“他可能是李婉的朋友,或者是某个知情者的后代。他花了二十多年的时间,策划了这场复仇。他模仿你,是为了让李静(婉婉)陷入混乱和恐惧,让她分不清谁是真正的你,谁是敌人。他想让她在无尽的猜忌和怀疑中崩溃,最终走向毁灭。”
陈川想起了那段录音,那句“别信他”。
如果当时在书房里的,是真正的李静,而卧室里睡着的,是被“他”催眠后植入了虚假记忆的自己。那么,李静录下那句警告,不是在警告他,而是在警告那个即将来“取”她性命的“他”。
或者说,她是在警告她自己,不要相信眼前的一切。
她的精神,在那个“他”的长期骚扰下,已经濒临崩溃。那个“他”不仅模仿陈川,还不断地用“李静”这个身份来刺激她。
“那九十七个未接来电,”陈川突然明白了,“不是骚扰,而是‘他’在给她倒计时。每一个电话,都是在提醒她,她的死期,快要到了。”
最终,在极度的恐惧和精神错乱中,她选择了跳桥自杀。这既是一种解脱,也是对“他”的最后一次反抗。
而那条“你找到她了吗?我还在等你”的短信,也有了新的解释。
那个“他”,在李静死后,并没有停止。他在挑衅陈川,也在暗示,这场复仇,还没有结束。那个“她”,可能指的是真相,也可能指的是下一个目标。
“我们必须找到他。”陈川的眼神变得无比坚定,“无论他是谁,他都不能再逍遥法外。”
“怎么找?”赵磊问,“我们对他一无所知。”
“不,我们有线索。”陈川的目光落在了那辆车上,“他在凌晨两点三十七分,出现在我的车里。他从哪里来?又要去哪里?”
“行车记录仪只拍到了他在车里的画面,没有拍到他之前的行踪。”
“不,他会留下痕迹的。”陈川的大脑飞速运转,“他出现在我的车里,说明他有我家地下车库的门禁卡。或者,他知道密码。”
“地下车库的监控!”赵磊的眼睛亮了起来,“我们可以去查地下车库的监控!”
他们立刻联系了小区物业,以车辆可能被盗为由,申请查看4月12日凌晨的地下车库监控录像。
在物业的监控室里,他们终于看到了那个“他”的身影。
监控画面显示,在凌晨两点十五分,一个和陈川长得一模一样的男人,通过人脸识别系统,走进了地下车库。他径直走向陈川的车,用钥匙打开了车门坐了进去。
“他有人脸识别权限!”物业经理惊讶地说,“这个人……不是您吗?”
陈川没有回答。他死死地盯着屏幕。
在“他”坐进车里之前,监控画面拍到了他从车库入口走进来的全过程。而在那之前,他是从一辆黑色的轿车上下来的。
那辆车,停在小区外面的路边。
“放大!”陈川指着屏幕,“把那辆车的车牌号放大!”
物业经理立刻操作电脑,将画面放大。虽然有些模糊,但车牌号的每一个数字和字母,都清晰可见。
“记下这个号码!”陈川对赵磊说。
拿到车牌号后,他们立刻离开了物业。
“现在怎么办?我们没有权限查车主信息。”赵磊问。
“但我们可以报警。”陈川的眼神冰冷,“就说,我们找到了杀害我妻子的嫌疑人。”
这一次,他没有再隐瞒。他带着赵磊,直接去了市局,找到了当初负责李婉案子的那位警官。
他将所有的证据——那段录音、九十七个未接来电、行车记录仪的视频、地下车库的监控截图、以及那个车牌号——全部交给了警方。
警官听完他的叙述,脸上的表情从最初的怀疑,到震惊,再到最后的凝重。
“陈先生,你的经历……超出了我们的理解范围。”警官严肃地说,“但你提供的证据,我们会立刻核实。”
警方的效率很高。不到两个小时,就传来了消息。
那个车牌号,登记在一个名叫“林默”的男人名下。
而这个林默,竟然是一名精神科医生。
更让陈川和赵磊感到毛骨悚然的是,林默的工作单位,正是二十多年前,那个被怀疑是纵火犯的“李婉”(李静)接受过治疗的那家精神病院。
线索,在这一刻,彻底串联了起来。
林默,就是那个“他”。
他很可能是当年负责李静的医生,或者是某个与李婉有深厚感情的人。他一直在暗中关注着李静的生活,等待着复仇的时机。
他利用自己的专业知识,对陈川进行了深度催眠,植入了虚假的记忆。他又利用高科技手段,模仿了陈川的身份和声音,对李静进行了长达数月的精神折磨,最终导致了她的自杀。
“他现在在哪里?”陈川急切地问。
“我们已经派人去他的医院和住所了。”警官回答,“但……”
“但什么?”
“他已经辞职了。住所也人去楼空。”警官的脸色变得难看,“他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
陈川的心,再次沉了下去。
他又一次,被林默甩在了身后。
就在这时,他的手机又响了。
还是那个陌生的号码。
他颤抖着手点开。
这一次,不是短信,而是一张图片。
图片的背景,是一间病房。一个穿着病号服的女人,背对着镜头,坐在窗边。她的身形,和李婉一模一样。
图片下面,附着一行字:
“你终于找到我了。现在,该你来做选择了。她,你救,还是不救?”
陈川看着那张图片,全身的血液仿佛瞬间冻结。
那个女人……
是李婉?还是李静?
不,她们一个已经死了,一个在二十多年前就已经“死”了。
那这个女人,又是谁?
他猛地想起了什么,疯狂地在手机里翻找。他找到了李婉父母家的座机号码,颤抖着拨了过去。
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起,是李婉的父亲。
“叔叔!”陈川的声音因为极度的恐惧而尖利,“我问你最后一件事!当年那场火,你们……你们是不是有三个女儿?”
电话那头,是死一般的寂静。
过了许久,李婉的父亲才用一种仿佛来自地狱的、嘶哑的声音,回答了他。
“是……我们有三个女儿。”
“婉婉,李静,还有……李念。”
“她们是三胞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