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日晚上,云城一中强制补自习。窗外蝉声嘶哑,教学楼灯火通明,像一条不肯停靠的星河。
篮球社下午被教练加罚,刘耀文跑完二十组折返,洗完澡已经六点四十。他拎着外套猫腰钻进高二(六)班后门,发梢还滴着水,T 恤领口被洗得发白。教室里只剩最后一排有个空位——宋亚轩的旁边。少年把校服外套叠得方方正正放在桌肚,只穿一件浅蓝短袖,袖口勒出细瘦的手腕,正低头写化学卷子。
刘耀文轻咳一声,拇指蹭过鼻尖,掩住忽然加快的心跳,然后坐下。宋亚轩笔尖顿了顿,没抬头,只往墙边挪了半寸。刘耀文把一瓶温牛奶塞进他练习册缝隙,瓶壁沾着热气,顺着桌面滚下一颗水珠。
刘耀文"食堂最后一瓶,赔罪。"声音压得低,却烫耳。
宋亚轩垂眼,看见瓶身贴着的小票——19:07,篮球社训练刚结束。他想说"谢谢",嗓子却像被夜风吹皱,只挤出极轻的"嗯"。刘耀文用胳膊支着下巴,侧脸看他,睫毛在灯光里投下一排毛茸茸的影子。
刘耀文(拿笔帽戳了戳宋亚轩的手背:)"下周市联赛,我首发。"
宋亚轩(把牛奶推回去,声音闷在臂弯:)"训练别迟到就行。"
刘耀文(笑,露出虎牙,重新把瓶子转回他面前:)"你答应过来看我比赛,就当提前补充体力。"
说完他翻开物理卷子,却一道也看不进去,余光里全是少年慢慢旋开瓶盖的动作——指尖捻着锡纸,"嘶"一声,奶香瞬间在两人之间炸开,甜得犯规。
第一节自习下课,铃声炸响。前排阿豪回头扔来一块巧克力,刘耀文单手接住,顺手掰下一半递到宋亚轩嘴边。少年愣了半秒,就着他的手咬下,唇瓣不小心碰到微凉的指尖。刘耀文像被电到,猛地收回手,巧克力在掌心化开,黏糊糊一片。他把掌心摊在桌下,悄悄用纸巾擦,却听宋亚轩极轻地笑了一声——像深夜钢琴最高处的那个音,风一吹就散,却撩得人心口发痒。
第二节自习,教室空调坏了,吊扇吱呀旋转。刘耀文耐热差,写两题就烦躁地转笔。
宋亚轩(看他一眼,把折好的草稿纸扇面递过去:)"风小,将就。"
刘耀文(接过,扇了两下,忽然俯身,用只能被一个人听到的音量说:)"宋亚轩,等会儿放学别走。"
宋亚轩握笔的手一滑,在卷面拖出长长一道黑线。他低头拿涂改带,轻轻"嗯"了一声。
十点二十,自习结束。人群涌出教室,踩得楼梯轰隆作响。
刘耀文(拎着空奶盒,朝宋亚轩偏头:)"楼顶?"
那是实验楼天台,钥匙藏在消防栓后面,少有人知。
夜风猎猎,吹散云层。两人并肩靠在栏杆,脚下校园灯火像倒置的星空。
刘耀文(把奶盒捏扁,又展开,折成歪歪扭扭的钢琴模型,递给宋亚轩:)"手工差,别嫌弃。"
宋亚轩捧在手里,指腹摸到背面圆珠笔写的极小一行字——"Sorry". 他抬眼,
刘耀文(正望向远处,喉结滚动,声音被风吹得沙哑:)"今天训练,我那句'只是朋友'没过脑子,对不起。"
宋亚轩没说话,把奶盒钢琴举到耳边晃了晃,像听共鸣。
宋亚轩(良久,他开口,声音轻却笃定:)"刘耀文,下不为例。"
少年愣住,随即笑开,虎牙在月色下闪了一下。他伸手,比出拉钩的姿势。宋亚轩小指勾上去,拇指相印的瞬间,风把两人的刘海吹得乱糟糟,像一场无声的拥抱。
回宿舍路上,要经过一条梧桐小道。路灯昏黄,树影斑驳。刘耀文忽然停下,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折得方方正正的草稿纸——正是宋亚轩给他扇风的那张,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他不会的物理题。
宋亚轩(眨眼:)"干嘛?"
刘耀文"明天补物理,"刘耀文把纸举高,"你教我,我请你喝一个月牛奶。"
宋亚轩(垂眼笑,脚尖碾着一片落叶,)"成交。"
走到男寝分岔口,两人挥手。
刘耀文(倒退着上楼,拐角处忽然喊:)"宋亚轩——晚安!"(声音撞在墙壁,回声悠长。)
宋亚轩(站在原地,把奶盒钢琴举到眼前,小声回了一句:)"晚安。"
寝室熄灯后,刘耀文把奶盒挂在床头,借着走廊余光,看那一行铅笔字被影子拉得很长。他伸手轻碰,指腹传来粗糙的纸质触感——像触碰一个尚未命名的秘密。窗外,月亮钻进云层,又钻出来,银辉洒满少年发烫的掌心。
而此刻,相隔一栋楼的琴房里,宋亚轩掀开琴盖,指尖落下,一串清澈的分解和弦在黑夜流淌。他弹的是德彪西的《月光,却比原曲多了一分轻快——如果有人仔细听,会发现右手最高音悄悄重复了七次,那是牛奶瓶盖旋转的节拍,也是某人名字里隐藏的韵脚。
风掠过屋檐,把两个少年交织的心跳,带进漫长的盛夏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