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志鑫所说的“地盘”,是郊外一段早已废弃的盘山公路。路面皲裂,护栏锈蚀,一侧是陡峭山壁,另一侧是深不见底的悬崖。夜色浓稠,只有两束车灯撕破黑暗。
苏新皓站在他那辆线条冷硬的黑色跑车旁,看着朱志鑫像抚摸情人一样,检查着那辆经过重度改装的焰红色跑车。引擎盖下传来低沉而危险的轰鸣,如同蛰伏的猛兽。
“规则很简单,”朱志鑫丢给苏新皓一个头盔,他自己则随意地将一个,“跟上我,或者,超越我。”他跨上驾驶座,动作流畅而充满野性,回头看了苏新皓一眼,眼神在夜色中亮得惊人,“输了的人,答应赢家一个条件。”
苏新皓接过头盔,没有多言,坐进了驾驶室。车内是纯粹的机械感,充斥着汽油和皮革的味道。他调整了一下座椅和后视镜,骨节分明的手握上方向盘,眼神沉静。
没有发令枪,朱志鑫红色的车影如同鬼魅般猛地窜出,轮胎与地面摩擦发出刺耳的尖叫,瞬间消失在第一个弯道。
苏新皓几乎同时踩下油门,黑色的车身如离弦之箭般追了上去。强烈的推背感将他按在座椅上,窗外的景物飞速倒退,模糊成一片斑驳的色块。
这是一场纯粹速度与操控的较量。朱志鑫的驾驶风格如同他本人,恣意、张扬、带着不顾一切的疯狂。他精准地利用每一个弯道的离心力,车身以最小的幅度甩尾、漂移,轮胎堪堪擦着悬崖边缘掠过,惊险得让人头皮发麻。
苏新皓紧随其后,他的风格截然不同,冷静、精准、如同最精密的仪器。每一次过弯,每一次换挡,都计算到毫厘,没有丝毫多余的动作,像是一场冷酷的追逐,而非热血沸腾的比赛。
两辆性能怪兽在险峻的山路上撕咬、纠缠。引擎的咆哮声在山谷间回荡,震耳欲聋。车灯的光柱在黑暗中疯狂舞动,切割着夜幕。
在一个近乎一百八十度的急弯处,朱志鑫以一个近乎完美的极限漂移掠过,车尾扫起的碎石滚落悬崖,久久听不到回响。
苏新皓目光一凝,没有选择同样的方式,而是在入弯前瞬间降档,利用引擎制动配合精准的转向,以一个更刁钻、更危险的内线切入了弯心,在出弯的瞬间,油门猛踩!
黑色的车头,第一次与红色的车尾并驾齐驱!
朱志鑫从后视镜里看到追上来的黑影,非但没有紧张,反而兴奋地舔了舔嘴唇。他猛地一打方向,车身故意向黑色跑车挤压过去!
金属摩擦的刺耳声音短暂响起,火花在黑暗中迸射!
苏新皓握紧方向盘,稳住车身,没有丝毫退让。两辆车在狭窄的山路上并驾齐驱,车身时而轻微碰撞,引擎的嘶吼仿佛两只野兽在贴身肉搏。
速度表的指针早已突破危险区域,肾上腺素在血管里疯狂奔涌。心脏在胸腔里剧烈跳动,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这种无限接近失控的极致快感。
前面是一段相对笔直的下坡路,终点隐约可见。
朱志鑫猛地将油门踩到底,红色跑车再次爆发出潜力,试图拉开距离。
苏新皓眼神一厉,同样将油门深踩,转速表瞬间飙红!
两辆车如同两道纠缠的闪电,以骇人的速度冲向终点那片相对开阔的平地。
几乎是同一瞬间,两辆车冲过了那块作为终点标记的巨石。
刺耳的刹车声响起,轮胎在地面留下焦黑的痕迹。两辆车以毫厘之差,并排停在了悬崖边上,车头几乎探出崖壁。
引擎的轰鸣渐渐平息,只剩下粗重的喘息声和山谷间的风声。
朱志鑫一把推开车门,摘下头盔,汗水顺着他的鬓角滑落,胸膛剧烈起伏。他看向同样刚下车的苏新皓,对方的气息也有些不稳,额发被汗水打湿,贴在冷白的皮肤上。
“平手?”朱志鑫挑眉,声音带着激战后的沙哑。
苏新皓走到悬崖边,看着脚下深不见底的黑暗,然后回头,看向朱志鑫。月光落在他深邃的眼里,映出一种奇异的光彩。
“你心跳很快。”苏新皓说,陈述一个事实。
朱志鑫走到他身边,与他并肩而立,感受着悬崖边凛冽的风。“彼此彼此。”他侧过头,笑容在月色下有种惊心动魄的漂亮,“苏总,看来我们的赌注,要留到下次了。”
苏新皓没有看他,目光依旧望着深渊,嘴角却微微勾起一个极浅的弧度。
“嗯。”他应了一声。
在这引擎轰鸣的尽头,在心跳失序的悬崖边,某种无需言说的东西,在疯狂滋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