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下得很大,砸在乱葬岗的泥土和尸体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苏昌河站在尸山边缘,黑色的衣袍湿透了,紧贴着他精瘦的身躯
他不是来吊唁的,只是路过
暗河的大家长,总走在最污秽的路上
然后,他看见了那个“东西”
一堆了无生气的肢体里,有一点微弱的起伏
他走过去,靴子踩进血水和泥泞里
是个小女孩
她蜷缩在一具成年女性的尸体下,大概是想借此取暖或躲避
很拙劣的藏匿技巧,但有效
她浑身脏得看不出原貌,头发黏在脸上,只有一双眼睛,在黑暗中直勾勾地盯着他
那眼神里空荡荡的,没有哀求,没有恐惧,甚至没有属于活人的光彩,只有一种……想要活下去的本能
苏昌河蹲下身,平视她
雨水顺着他额前的发梢滴落
他看了她很久,像在审视一件死物
女孩也看着他,不哭不闹,连呼吸都轻得几乎听不见
忽然,他伸出手
那只手很干净,指节分明,与周围的肮脏和死亡格格不入
女孩没有动
她的视线从他脸上,移到他悬停的手掌,然后又移回他脸上
苏昌河“想活?”
他的声音不高,被雨声掩盖了大半,但清晰地传入她耳中
女孩极其缓慢地,点了一下头
他嘴角似乎弯了一下,又似乎没有。
苏昌河“那就抓住。”
她又看了他片刻,像是在判断这句话的真实性
然后,一只脏兮兮、带着细小伤痕的手,从尸体下艰难地伸出来
然后小心翼翼地,握住了他的一根手指
她的力气很小,指尖冰凉,带着轻微的颤抖
苏昌河没有立刻拉她起来
他感受着那点微弱的抓握力,像一只虚弱无比的小猫咪
他站起身,顺势将她从尸体下彻底拖了出来
她很轻,像一片羽毛,软软地倒在他的脚边,试图站稳,却又因为脱力和寒冷而摇晃
他解下自己湿透的黑色外袍,裹在她身上
袍子很大,几乎将她整个淹没,只露出一张小小的、脏污的脸
苏昌河“以后,你叫迟娇娇。”
迟,是因为他来迟了
娇娇,是他想知道娇弱的名字,能否养成最锋利的刀
他抱着她,离开了乱葬岗
他的怀抱并不温暖,同样被雨水浸得冰凉,但隔绝了外面的风雨和血腥味
迟娇娇的脸贴着他冰冷的胸膛,能听到他平稳的心跳声
她没有回头去看那片尸山血海,她只是慢慢闭上了眼睛
不是因为安心,而是因为耗尽了她所有的力气
在彻底陷入黑暗前,她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
这只手,把她从地狱里拉了出来。
那么,他会不会把她,推向另一个地狱?
她不知道
苏昌河走在雨中,感受着怀里那点微不足道的重量
他捡过很多东西,有用的,没用的。捡一个活人,倒是第一次
他看着前方无尽的雨,心里没什么特别的感触
或许只是今天杀人太多,偶尔也想看看,一个渺小的生命,究竟能挣扎多久
又或者,仅仅是这双眼睛里的那点东西,让他觉得……有点意思
至于将来?他没想过
是成为一把趁手的刀,还是变成一具新的尸体,都无所谓
暗河最不缺的,就是这两样东西
迟娇娇在他怀里动了一下,像是寻找更舒服的位置
他收紧了手臂
现在,她是他的了。他的物品,他的作品,他闲暇时的一场游戏
至于未来?
他从不思考太遥远的事。眼下,这就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