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露雨浸老巷,青石板缝的青苔泛着冷绿。沈砚走过斑驳邮筒,见苏郁蜷在石阶上,紧攥褪色牛皮纸信封,指腹摩挲空白封口,指节被寒气浸得泛白。
少年半月前随祖母搬来,总独守邮筒,沉郁如泡透的旧木。“寄不出去?”沈砚声轻如丝。苏郁抬头,雨珠滚过泛红眼尾:“给妈妈的,没地址。”信封上“妈妈收”三字,墨迹晕得发虚,边角磨出毛边。
此后黄昏,石阶成了两人的角落。苏郁说妈妈七岁时离开,留这信封,祖母说“寄出去人就回”;沈砚翻出旧信纸,陪他写梧桐落叶、祖母的米糕、秋夜雨声:“风停了,我们找地址寄。”苏郁垂眸,眼里漏进雨隙般的微光。
秋雨歇时,他们常去旧书摊。苏郁帮沈砚理旧书,沈砚讲邮票风景。一次夕阳漫巷,苏郁指晚霞:“像妈妈的毛衣。”浅笑转瞬即逝,指尖死死抠着衣角,怕碰碎回忆。
霜降日,石阶空了。沈砚攥着旧邮票奔来,见苏郁祖母递来信封:“他妈妈接走了。”里面是片压干的枫叶,背面写:“找到她了,梧桐黄时回来。”
沈砚将枫叶夹进旧书,每日坐石阶写碎语塞信封:叶落加新叶,雪落画雪景。深冬,他收到医院来信:“妈妈病重,等树发芽见。”末了是枫叶印。
开春,梧桐抽芽。沈砚整理旧信时,听见脚步声。苏郁站在巷口,清瘦许多,只攥着片新枫叶,眼尾泛红:“我回来了,只是……记不清要找的,是妈妈的地址,还是……”
风拂新叶,沙沙作响。沈砚忽想起苏郁祖母那日抹泪的模样。阳光穿叶落下,未暖透两人沉默的影子,只把枫叶的红,映得愈发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