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的阳光斜斜切过高三(1)班的窗沿,在摊开的数学试卷上投下明晃晃的光斑。林砚秋握着笔的手指白皙,骨节清晰,笔尖在草稿纸上划过,留下工整得近乎刻板的演算过程。
“喂,林大学霸,”后排突然传来一声带着痞气的笑,“这道题步骤写这么密,是怕谁偷你的思路?”
笔尖顿住,墨点在纸上洇开一小团灰黑。林砚秋没回头,只将试卷往桌里推了推,声音冷得像刚从冰窖里捞出来:“总比某些人连题目都看不懂强。”
教室里霎时安静下来,连头顶吊扇转动的声音都变得格外清晰。所有人的目光都偷偷往后排瞟——江驰正单手支着下巴,校服外套松垮地搭在椅背上,露出里面黑色的T恤,嘴角噙着的笑意一点点冷下去。
他“啧”了一声,长腿一伸,踹在林砚秋的凳腿上,力道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挑衅:“你再说一遍?”
林砚秋终于转过身,镜片后的眼睛像淬了冰,直视着江驰:“我说,有些人与其把时间花在挑衅别人上,不如多做两道题,免得下次月考又吊车尾。”
“你他妈找打?”江驰猛地站起身,椅子在地面摩擦出刺耳的声响。他比林砚秋高出大半个头,阴影沉沉地压下来,周身的戾气让前排同学都忍不住缩了缩脖子。
林砚秋却异常平静,甚至微微扬起下巴:“这里是教室,江驰。还是说,你除了用拳头,就没别的本事了?”
这句话像根针一样,精准地刺中了江驰最敏感的地方。他额角的青筋跳了跳,攥紧的拳头骨节泛白,最终却只是狠狠瞪了林砚秋一眼,坐回座位,将课本摔得震天响。
放学铃响时,林砚秋收拾书包的动作慢了半拍。他看到江驰率先冲出教室,背影带着惯有的桀骜,心里莫名地松了口气,又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烦躁。
走出校门时,夕阳正将天空染成橘红色。林砚秋沿着人行道慢慢走,耳机里放着舒缓的纯音乐,试图隔绝周遭的喧嚣。经过一条窄巷时,几个流里流气的青年突然拦在了他面前。
“就是这小子?”为首的黄毛叼着烟,眼神不善,“听说你挺能装啊,上次告我们状的是不是你?”
林砚秋皱眉,后退一步,手悄悄摸向口袋里的手机。他认出这几人是附近职高的混混,上周他确实向保安举报过他们在校门口勒索低年级学生。
“说话啊,哑巴了?”黄毛伸手就要推他。
林砚秋下意识闭眼,预想中的推力却没落下。耳边传来闷响和痛呼,他睁开眼,看见江驰不知何时站在他身前,正一脚踹在黄毛的肚子上。
“滚。”江驰的声音比平时更低沉,带着没散去的戾气。他没回头,背脊挺得笔直,像一堵突然出现的墙,将林砚护在身后。
混混们显然认识江驰,骂骂咧咧几句,架着受伤的黄毛跑了。巷子里只剩下他们两人,夕阳的余晖穿过巷口,在地面投下长长的影子。
“谢……”林砚秋刚想说什么,江驰却猛地转过身,眼神依旧不善。
“离我远点,”江驰的语气带着警告,“下次再被人堵,别指望我还会多管闲事。”
说完,他转身就走,步伐很快,像是在逃离什么。林砚秋站在原地,看着他消失在街角的背影,口袋里的手机屏幕还亮着,手指悬在拨号键上方,迟迟没有落下。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鞋尖,又抬头望向江驰离开的方向,心里那点烦躁突然变了味,像投入湖面的石子,漾开一圈细微的涟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