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锅店里的蒸汽糊了眼镜片，苏沐清摘下眼镜擦了擦，对面的室友林晓晓正举着手机拍锅里翻腾的毛肚，嘴里嚷嚷着：“清子快看，我刚发的朋友圈，评论区都在问这是哪家神仙店！”
苏沐清笑了笑，夹起一片肥牛卷：“你这拍照技术，拍泡面都像米其林大餐。”
“那是，”林晓晓得意地扬下巴，“说真的，你真不去星芒？那可是陆则啊！财经杂志封面常客，传说中30岁就掌管星芒半壁江山的狠人，多少人想跟他说句话都难。”
“不去。”苏沐清把肥牛卷浸在麻酱里，“他给的是‘品牌部专员’的位置，进去了大概率还是按部就班改方案，我那些‘暗线设计’，估计得被合规部改得只剩个壳子。”
“可你现在没工作了啊！”林晓晓急了，“创科那破地方待着是恶心，但至少有工资。你手里那点钱，付完房租够吃几顿火锅？”
这话戳中了现实。苏沐清扒拉着碗里的米饭，突然想起下午从星芒出来时，张梅在大堂里堵她，指着鼻子骂她“白眼狼”“忘恩负义”，说要让她在广告圈混不下去。
“大不了先找个兼职。”苏沐清吸了口冰汽水，气泡在喉咙里炸开，“我大学时不是帮人画过墙绘吗？一天也能赚个几百块。”
林晓晓还想说什么，手机突然响了，她看了眼来电显示，眉头皱起来：“是我表哥，他那奶茶店又出事了。”
接完电话，林晓晓一脸愁容：“我表哥在大学城开了家‘蜜雪时光’，本来生意还行，上个月旁边新开了家连锁品牌，装修比他好，买一送一搞了半个月，现在他店里一天卖不出二十杯，房租都快交不起了，刚才说想关门大吉。”
苏沐清放下筷子：“大学城？哪家店？我明天去看看。”
“你去干嘛？”林晓晓愣了，“你又不会开奶茶店。”
“不一定是奶茶的问题。”苏沐清指尖敲着桌面，“连锁品牌靠的是标准化，但小门店能玩的花样更多。说不定能找到点思路。”
第二天一早，苏沐清挤了两班公交到大学城。正是暑假，校园里没多少人，沿街的商铺大多挂着“转租”的牌子，林晓晓表哥的“蜜雪时光”就在街角，红色的招牌褪了色，门口堆着几个空纸箱，看着确实像要关门的样子。
“你是？”一个四十岁左右的男人从店里探出头，穿着沾了奶渍的白T恤，正是林晓晓的表哥王强。
苏沐清说明来意，王强叹了口气，把她往里让：“进来坐吧，反正也没客人。不是我不努力，你看对面那家‘甜啦啦’，天天排长队，我这料比他们好，价格还便宜两块，就是没人来。”
苏沐清环顾四周，店里摆着四张塑料桌，墙上贴着“买二送一”的海报，菜单板上列着二十多种饮品，大多是珍珠奶茶、柠檬水之类的常规款。
“王哥，你这店开多久了？”
“三年了，”王强点了根烟，“以前学生多的时候，一天能卖两百多杯，现在……唉，昨天就卖了七杯。”
苏沐清走到菜单板前，手指划过那些饮品名称：“这些都是你自己想的？”
“不是，加盟的牌子，总部给的配方。”
“那你有没有想过，不按总部的配方来？”苏沐清突然转身，“学生喝奶茶，图的不是便宜，是‘有意思’。你看对面‘甜啦啦’，他们最近推的‘水果桶’，杯子上印着网络热梗，学生买了就拍照发朋友圈，等于免费帮他们宣传。”
王强挠挠头：“可我这加盟费都交了，改配方不合适吧？”
“不一定改配方，改个名字，换个包装就行。”苏沐清拿起桌上的笔，在纸巾上写起来，“你看这款珍珠奶茶，能不能叫‘早八续命水’？加浓咖啡的那种，杯子上印‘再困也要听完高数课’，学生一看就有共鸣。”
她又划到柠檬水：“这个可以叫‘期末冷静剂’，搞个活动，凭学生证买一送一，再送张‘挂科退全款’的搞笑卡片，年轻人就吃这一套。”
王强越听眼睛越亮，烟都忘了抽：“那……那招牌呢？我这招牌太旧了。”
“换个颜色，”苏沐清指着褪色的红招牌，“改成黑底白字，加一行小字——‘蜜雪时光，陪你熬过大学四年’，再在门口摆个黑板，每天写一句校园梗，比如‘今天你被宿管阿姨抓了吗’，保证比‘买二送一’吸引人。”
正说着，门口突然传来“叮铃”一声，一个背着双肩包的女生探进头：“请问，这里有‘早八续命水’吗？我同学说你们家新出的这个特别提神。”
苏沐清和王强都愣住了。
女生见他们没反应，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刚才在宿舍群里看到有人发的，说街角有家奶茶店要搞新花样，专门给我们熬夜赶论文的做‘续命水’……是不是你们家啊？”
苏沐清心里一动，突然想起昨晚林晓晓发的朋友圈，她当时顺手在评论区提了一嘴“帮表哥的奶茶店出主意”，没想到真有学生看到了。
“有！马上就有！”王强反应过来，赶紧搓着手，“妹子你稍等，我这就给你做，加浓的！”
他手忙脚乱地去调奶茶，苏沐清看着那个女生掏出手机对着空荡荡的店面拍照，嘴里念叨着：“等你们装修好了，我一定再来。”
女生走后，王强激动得脸都红了：“清子，你这脑子是怎么长的？就这么几句话，真有人来问了！”
“这只是开始。”苏沐清拿起笔，在纸巾上继续写，“王哥，你信我，咱们不用跟连锁品牌打价格战，就打‘情怀牌’。你这店开了三年，多少学生从大一喝到毕业？明天我带点材料过来，咱们把店重新收拾下，保证一周内让你门口排起队。”
王强攥着那张写满字的纸巾，手都在抖：“清子，要是真能成，哥给你分红！不，我给你股份！”
苏沐清笑着摆摆手：“先不用，等你这店火了，帮我个忙就行。”
她走出奶茶店时，阳光正好，洒在褪色的招牌上，竟有了点焕然一新的错觉。手机在口袋里震动，是银行发来的短信，提醒她明天就是交房租的日子。
苏沐清摸了摸口袋里仅剩的几百块现金，突然不慌了。她想起昨晚林晓晓说的话，“你手里那点钱够吃几顿火锅”，现在看来，或许不止火锅，还能吃出一条新路子来。
她拿出手机，给林晓晓发了条消息：“告诉你个好消息，你表哥的奶茶店，可能要火了。”
然后点开备忘录，新建了一个文档，标题是——“苏沐清的野路子计划”。
第一行写着：先让奶茶店活过来。
第二行留白，等着填下一个目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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