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完房租，苏沐清的银行卡余额只剩三位数。她抱着从废品站淘来的旧黑板，站在“蜜雪时光”门口时，王强正蹲在地上撕墙上泛黄的海报，浆糊粘得太紧，他扯得额角青筋直跳。
“别撕了。”苏沐清把黑板靠在门框上，“直接刷层黑漆，比重新贴海报省事。”
王强抬头看她手里的黑板，木头边框掉了块漆，板面还有几道划痕：“这玩意儿能行吗？对面‘甜啦啦’门口摆的是电子屏，滚动播放优惠信息，多洋气。”
“洋气不值钱，有用才值钱。”苏沐清蹲下来，从帆布包里掏出几支彩色粉笔，“你去买罐黑色哑光漆，再弄点细砂纸，我来改菜单。”
等王强拎着油漆回来，苏沐清已经把菜单板上的字全擦了。她没按常理重新列饮品，反而在最上方写了行歪歪扭扭的艺术字：“本店不卖奶茶，卖的是大学生的快乐水”。
王强看得直皱眉：“这哪行啊？人家来买奶茶，你写这些没用的……”
“有用没用，明天就知道了。”苏沐清没停笔，把“珍珠奶茶”划掉，换成“早八人特调——咖啡珍珠双爆击”，旁边画了个顶着黑眼圈的简笔画小人；“柠檬水”改成“期末复习降火气冰露”，标注“喝了不骂出题老师”；最下面加了个新选项：“失恋安慰特饮（买一送一，送的那杯给闺蜜）”。
王强越看越心惊：“清子，这也太胡闹了，学生会不会觉得我们不正经？”
“他们就怕你太正经。”苏沐清放下粉笔，拍了拍手，“你想想，连锁品牌的菜单都是统一模板，跟课本似的，学生天天看够了，咱们就得搞点‘野路子’。”
正说着，隔壁打印店的老板探过头：“老王，你这店要转型啊？这字写得挺逗，我儿子要是看见，指定得买一杯。”
王强愣了愣，没再反驳。
两人忙到天黑，把墙面刷成哑光黑，旧黑板擦干净立在门口，苏沐清在上面写了第一行字：“今日提问：你见过最离谱的期末考题是什么？评论区抽三人送‘降火气冰露’。”
第二天一早，苏沐清特意绕到大学城。刚过七点，“蜜雪时光”门口就围了几个学生，对着黑板指指点点。
“‘早八人特调’？这名字绝了，我昨天刚熬完夜赶报告。”
“黑板上的问题我会！我们专业课老师让写‘论《甄嬛传》里的管理学’，离谱到家了！”
一个戴眼镜的女生掏出手机对着黑板拍照，边拍边笑：“我要发朋友圈，让我室友也来评论，我想喝那个冰露。”
王强在店里看着这场景，手忙脚乱地煮珍珠，嘴里不停念叨：“真有人来啊……清子这丫头，真是神了……”
苏沐清没进去帮忙，她在街对面观察了半小时。学生们大多是被黑板吸引，进来后看到改头换面的菜单，几乎都要对着菜单拍张照，点单时还会跟王强聊两句“你们老板是不是也是过来人”。
到了中午，“甜啦啦”门口的队伍明显短了一截，而“蜜雪时光”已经开始排队了。王强雇的兼职小妹来得晚了点，看着满屋子的学生，手里的围裙都差点系反了。
苏沐清正准备走，手机响了，是个陌生号码，接通后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星芒集团的周明宇。
“苏小姐，你现在方便吗？陆总让我问问你，考虑得怎么样了？”
苏沐清走到树荫下：“周先生，谢谢你们的好意，但我确实没打算去星芒。”
“可是……”周明宇似乎有些为难，“陆总说，如果你不想来星芒，有个项目或许可以合作。我们旗下有个社区生鲜APP，最近数据不太好，尤其是老年用户这块，你之前在方案里提的简化模式，我们觉得很有参考价值……”
苏沐清愣了一下。她没想到陆则会记得那个被删掉的“暗线设计”，更没想到对方会主动找上来谈合作。
“我现在自己做项目，可能没太多时间……”
“费用好说！”周明宇赶紧道，“陆总说，按行业资深顾问的标准给，而且不用坐班，远程沟通就行。苏小姐，这对我们来说是救急，对你来说也是笔不错的收入，你考虑下？”
挂了电话，苏沐清看着“蜜雪时光”门口越排越长的队，心里突然冒出个念头。她掏出手机，给周明宇回了条消息：“合作可以，但我有个条件——我需要你们提供近半年的老年用户反馈数据，而且方案得按我的思路来，不能改。”
没过两分钟，周明宇回了个“OK”的表情，后面跟着一句：“陆总说，只要能解决问题，你说了算。”
苏沐清忍不住笑了。她低头看了看自己洗得发白的帆布鞋，又抬头望了望星芒大厦的方向，阳光穿过树叶落在她脸上，暖融融的。
王强不知什么时候跑了出来，手里攥着个塑料袋，硬塞给她：“清子，你看这是今天上午的营业额，比之前一周都多！这是给你买的奶茶，加了双份珍珠！”
苏沐清接过奶茶，吸管戳下去的瞬间，珍珠的Q弹混着奶茶的甜香在嘴里炸开。她想起三天前，自己还在为试用期转正焦虑，而现在，手里握着一个正在回暖的奶茶店，还有一个来自行业巨头的合作邀请。
“王哥，”她吸了口奶茶，眼睛弯成了月牙，“黑板上的问题该换了，今天写‘你最想吐槽的大学食堂菜是什么’，抽五个人送‘食堂解毒特饮’。”
王强连连点头，转身就往店里跑，脚步轻快得像年轻了十岁。
苏沐清靠在树上，慢慢喝着奶茶。手机备忘录里，“野路子计划”的第二行被填满了：搞定星芒的社区APP，让大爷大妈也会用智能手机。
第三行依旧空着，但她知道，用不了多久，就会有新的目标填进去。毕竟，野路子一旦走顺了，路的尽头，说不定就是别人没见过的风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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