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镜影劫
第三章 地窟惊变·暗流涌动
那只手冰冷而稳定,带着一种不容抗拒的力量。沈清浑身一僵,几乎要惊呼出声,却听到一个熟悉的、带着几分慵懒的声音在耳边低语:
“别动,小丫头。现在出去,就是给你师尊添乱。”
是谭星穹!他不知何时竟已绕到了她身后。
沈清猛地回头,只见谭星穹依旧那副玩世不恭的样子,但眼神却锐利地扫视着下方混乱的战局。“八荒焚仙阵,妖王倒是舍得下本钱。这阵法以地火为基,能焚仙元,蚀神魂,硬闯不得。”
“那怎么办?师尊他……”沈清心急如焚,看着下方程弈的仙光在血色阵芒中左冲右突,虽未露败象,但显然一时难以脱身,更别说夺取灵珠了。
“急什么。”谭星穹嘴角勾起一抹莫测的笑意,“好戏才刚开始。你看那边。”他示意沈清看向与赤燎战得难分难解的潇湘。
此时的潇湘,状若疯魔,九条狐尾狂舞,每一次攻击都带着毁天灭地的恨意,竟隐隐压制住了赤燎。但他似乎并非完全失去理智,他的攻势看似杂乱,却总有意无意地偏向石台周围的阵法节点!
“他在破坏阵法?”沈清惊讶。
“准确地说,是在找东西。”谭星穹眼中闪过一丝了然,“这狐狸的目标,恐怕不只是来寻仇。炼妖壶……他需要炼妖壶的力量,或者炼妖壶里正在炼制的某样东西,来完善他的‘九阴唤灵’大阵。”
仿佛是为了印证他的话,潇湘在一次硬撼赤燎的火焰重锤后,借力倒飞,狐尾如鞭,狠狠抽向石台东南角的一处阵基!
“轰!”
阵基剧烈摇晃,血光一阵明灭。整个八荒焚仙阵的运转出现了一丝凝滞!
就是现在!
一直看似被困的程弈,眼中精光暴涨!他等的就是这个机会!只见他并指如剑,一道凝练到极致、仿佛能切割虚空的白色剑罡骤然爆发,并非攻向阵法核心,而是精准无比地斩向束缚着离火炎阳珠的八根能量锁链中最脆弱的一根!
“铮——!”
清脆的碎裂声响起!一根锁链应声而断!炎阳珠的光芒骤然炽盛了一分,旋转速度加快,似乎想要挣脱束缚!
“混账!”赤燎又惊又怒,想要回身阻止程弈,却被状若疯狂的潇湘死死缠住。
程弈得势不饶人,剑指连点,又是数道凌厉剑罡射出,精准地斩向其余锁链!与此同时,他袖袍一甩,一道流光向着炎阳珠卷去,正是收取宝物的仙家法术!
然而,就在他即将得手的刹那,异变再生!
岩浆湖中心,那看似平静的湖面突然剧烈翻涌,一个庞大的黑影破开岩浆,冲天而起!那是一条通体赤红、头生独角的巨型火蛟!它张开血盆大口,一股足以融化金铁的暗红色龙息,带着毁灭性的气息,直喷程弈后背!
这竟是妖王布置的另一重杀招!这火蛟潜藏于岩浆深处,气息与地火融为一体,连程弈都未曾察觉!
“师尊小心!”沈清失声惊呼,几乎要冲出去。
程弈感知到背后袭来的恐怖力量,面色一凝。若回身抵挡,则前功尽弃,灵珠难取;若强行取珠,必被这龙息重创!电光石火间,他做出了决断——仙力催至巅峰,硬抗龙息,先取灵珠!
眼看暗红龙息就要将程弈吞没——
“嗤!”
一道比夜色更深邃、比闪电更迅疾的黑色剑气,后发先至,如同撕开布帛般,轻易地将那恐怖的龙息从中劈开,湮灭于无形!剑气余势不衰,狠狠斩在火蛟坚硬的鳞片上,爆出一串刺目的火星,竟将火蛟逼得倒退数丈,发出痛苦的嘶鸣!
是谭星穹!他不知何时已出现在程弈侧后方,手中那柄古朴长剑“墨尘”已然出鞘三寸,剑身流淌着幽暗的光泽。他依旧带着那副懒洋洋的笑容,对着惊怒交加的火蛟吹了声口哨:“大家伙,偷袭可不太礼貌。”
程弈趁此机会,袖中流光终于卷住了离火炎阳珠!仙力催动,强行切断其与剩余锁链的联系!灵珠剧烈震颤,爆发出抗拒的炽热,但终究抵不过程弈的浩瀚仙力,化作一道红光,被收入其袖中乾坤。
灵珠到手!
“走!”程弈毫不恋战,身形化作一道白虹,直冲沈清和谭星穹所在的裂缝方向而来。谭星穹哈哈一笑,墨尘剑彻底归鞘,身形如鬼魅般紧随其后。
“哪里走!留下灵珠!”赤燎目眦欲裂,舍弃潇湘,全力催动八荒焚仙阵,无数血色锁链如同毒蛇般从四面八方缠向三人!
潇湘见灵珠被夺,亦是发出一声不甘的尖啸,狐尾卷向程弈!前有阵法阻路,后有强敌追击,形势瞬间危急!
谭星穹眼神一冷,反手一掌拍向裂缝入口上方的岩壁!“塌!”
轰隆!巨石崩塌,瞬间将入口堵死大半,暂时阻隔了阵法的直接攻击,但也断了他们的退路!
“这边!”谭星穹似乎对地窟结构极熟,引着程弈和沈清冲向另一条狭窄的岔路。三人身形快如闪电,在迷宫般的洞穴中急速穿梭,身后是赤燎的怒吼、潇湘的尖啸以及阵法轰击岩壁的巨响。
不知跑了多久,身后追兵的声音渐渐远去。三人闯入一个布满钟乳石的地下溶洞,暂时停了下来。程弈立刻布下隐匿结界,隔绝气息。
沈清气喘吁吁,惊魂未定。程弈面色如常,但气息也略有浮动,显然刚才强行收取灵珠和应对围攻消耗不小。唯有谭星穹,依旧气定神闲,甚至还整理了一下有些凌乱的衣襟。
“灵珠呢?快拿出来看看!”谭星穹好奇地凑过来。
程弈摊开手掌,离火炎阳珠静静躺在他掌心,赤红的光芒流转,散发着磅礴的纯阳之力,但珠体内部,却隐隐有一丝极其细微的、不断扭动的黑气。
“这是……妖气?”沈清敏锐地察觉到那黑气的不祥。
“不止是妖气。”程弈眼神凝重,“还有一丝极其隐晦的魔念,与潇湘的气息同源,但更为古老阴毒。妖王抽取灵珠灵力,恐怕不仅仅是为了炼妖壶,更是在用某种秘法污染灵珠,或许是想将其炼制成某种……针对仙神的邪器。”
谭星穹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思:“看来这潭水,比我想的还要浑啊。妖王沐尘,魔尊旧部,疯狐狸潇湘……嘿嘿,越来越有意思了。”
程弈收起灵珠,看向谭星穹,郑重道:“方才,多谢。”
若非谭星穹关键时刻出手斩破龙息,他即便能拿到灵珠,也必受重创。
谭星穹摆摆手,浑不在意:“谢就不必了,记得欠我个人情就行。接下来有什么打算?这珠子被动了手脚,得想办法净化才行。”
程弈沉吟片刻:“先离开南疆,找个安全地方再从长计议。此地不宜久留,妖王和潇湘都不会善罢甘休。”
然而,他话音刚落,溶洞深处,忽然传来一阵若有若无的、空灵缥缈的歌声,那歌声婉转凄美,却带着一种直透灵魂的诱惑力,让人不由自主地想循声而去。
三人脸色皆是一变。这深入地底的神秘溶洞,怎会有歌声?
那歌声似远似近,婉转凄迷,如泣如诉,仿佛深闺怨女的低语,又似山鬼夜啼,在这幽暗封闭的地下溶洞中回荡,平添了数分诡异。歌声中蕴含着一股奇异的力量,直透心神,让人灵台微眩,不由自主地生出探寻其源头的冲动。
沈清修为最浅,眼神首先出现了一丝迷茫,下意识地向前迈了半步。程弈立刻察觉到异常,一道清心仙力渡入她灵台,同时低喝:“守住心神!这歌声有古怪!”
谭星穹则眯起了眼,侧耳倾听片刻,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有意思……这不是活物的声音,倒像是……残魂执念所化的‘幻音魅影’。这地窟深处,看来还藏着些不为人知的秘密。”
“残魂执念?”程弈仙识扫向歌声来源的方向,果然感觉到一股极其微弱、却异常精纯的阴性能量波动,并非妖气魔气,而是一种更接近本源魂力的气息,其中夹杂着浓得化不开的哀伤与不甘。
“要去看看吗?”谭星穹看向程弈,语气带着怂恿,“说不定能找到点关于妖王或者那只狐狸的额外线索。而且,这歌声似乎对灵珠的波动有所反应。”他指了指程弈袖中的离火炎阳珠。
程弈略一沉吟。眼下外面必然已被妖族重重封锁,贸然出去并非上策。这溶洞深处的诡异歌声,虽然危险,但或许也是一个契机。他看了一眼状态稍稳的沈清,决定冒险一探。
“跟紧我,务必小心。”程弈叮嘱沈清,随即率先朝着歌声传来的方向谨慎行去。谭星穹无所谓地耸耸肩,优哉游哉地跟在最后。
溶洞深处岔路众多,怪石嶙峋,但那歌声仿佛带着某种指引,总能让他们在迷宫般的通道中找到正确的方向。越往深处,空气越发阴冷潮湿,与之前熔岩地窟的炽热形成鲜明对比。石壁上开始出现一些模糊的古老壁画,描绘着一些祭祀场景和巨兽搏斗的图案,风格粗犷原始,不似当今任何一族的文化。
终于,前方出现一点微光。三人走出狭窄的通道,眼前是一个巨大的地下空间。空间中央,有一潭幽深的地下暗湖,湖水漆黑如墨,却散发着淡淡的蓝色荧光。而湖心之上,悬浮着一团朦胧的、由光影构成的女子虚影,那诡异的歌声,正是从这虚影口中发出。
女子虚影容貌绝美,却面色凄楚,眼中流下两行清泪,竟是光质凝结而成。她似乎对程弈三人的到来毫无所觉,只是反复吟唱着一段不成调的哀歌,周身散发着令人心碎的悲伤气息。
“这是……水灵一族的气息?”程弈感受到虚影身上精纯的水系灵力,眉头微蹙。水灵一族早已式微,怎会在此地留下如此强大的残魂?
就在这时,程弈袖中的离火炎阳珠突然轻微震颤起来,珠体内那道黑气似乎受到刺激,扭动得更加剧烈。而湖心的女子虚影仿佛也感应到了什么,歌声戛然而止,她缓缓转过头,空洞的目光“看”向程弈……或者说,是看向他袖中的灵珠。
“炎阳……珠……”一个断断续续、充满怨恨的女子声音直接在三人脑海中响起,“沐尘……恶贼……骗我族……镇守……火脉……皆亡……”
虚影的情绪陡然激动起来,整个暗湖波涛汹涌,蓝色的荧光大盛!她伸出光影构成的手,指向程弈,声音变得尖利:“珠子……污秽……不能……给他!”
话音未落,整个地下空间剧烈震动!暗湖之中,无数由精纯水灵力和怨念凝聚而成的水箭,如同暴雨般向着三人激射而来!同时,四周石壁上的古老壁画仿佛活了过来,那些描绘的巨兽幻化出虚影,咆哮着扑杀而至!
这残魂竟将他们也当成了妖王沐尘的同党,发动了无差别的攻击!
“退!”程弈低喝一声,仙力化作光罩护住沈清,同时剑指连点,道道剑气迎向水箭和兽影。谭星穹也收起了玩笑之色,墨尘剑虽未出鞘,但指尖黑色剑气纵横,将袭来的攻击纷纷斩灭。
然而,这残魂的攻击蕴含着极强的怨念之力,竟能侵蚀仙力与剑气,且源源不绝,仿佛与整个地下暗湖融为一体。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谭星穹一边抵挡攻击,一边对程弈喊道,“这残魂执念太深,已与此地地脉怨气结合,近乎不死不灭!得让她冷静下来,或者弄清楚她和妖王的恩怨!”
程弈也意识到硬拼不是办法。他一边抵挡攻击,一边试图用神念与那残魂沟通:“我等并非妖王同党!灵珠乃是从妖将手中夺得!你与沐尘有何仇怨?”
或许是“沐尘”这个名字刺激了她,又或许是感受到程弈神念中的纯正仙气而非妖气,女子虚影的攻击微微一滞,她空洞的眼眸中闪过一丝迷茫与挣扎。
“仇怨……?”她喃喃自语,周身光影明灭不定,“水灵一族……世代镇守南疆水眼……沐尘恶贼,诓骗我族……以举族之力助他稳固地火,炼制邪器……功成之日,却以炼妖壶……将我全族精魂炼化……融入这离火珠……平衡火毒……呜啊啊啊——!”
说到最后,残魂发出凄厉至极的悲鸣,无尽的怨气冲天而起,整个暗湖沸腾得更加厉害!她的话虽断断续续,却揭露了一个惊人的真相!
离火炎阳珠,竟是以水灵全族精魂为祭品,炼制而成的平衡之物!妖王沐尘不仅利用了水灵族,更在事后将他们全族炼化,其手段之残忍,令人发指!这也解释了为何灵珠之内会有一丝难以驱除的阴寒怨念和魔气(炼妖壶所致)。
沈清听得浑身发冷,对妖王的残忍有了更深的认知,同时也对那女子的遭遇充满了同情。
“原来如此……”程弈叹息一声,声音中带着一丝肃穆,“水灵仙子,我等此行,正是为阻止沐尘阴谋,收集灵珠,以应对三界大劫。你若信我,我可立下仙誓,必寻机净化此珠,超度你族怨魂,并让沐尘为其恶行付出代价!”
说着,程弈指尖逼出一滴淡金色的精血,以仙力在空中勾勒出一个复杂的誓言符文,朗声道:“仙界程弈,在此立誓,必尽全力化解水灵族怨念,令其安息,并清算妖王沐尘之罪业。如违此誓,天道共弃!”
仙誓既成,符文化作一道金光,没入女子残魂虚影之中。
残魂剧烈颤抖着,周身的怨气似乎平息了一些,她看着程弈,眼中的疯狂与恨意渐渐被一种复杂的情绪取代,有怀疑,有一丝微弱的希望,还有深深的疲惫。
良久,她幽幽一叹,声音不再尖利,而是充满了无尽的悲凉:“希望……你所言非虚……”话音落下,她的虚影渐渐变得透明,最终化作点点蓝色荧光,消散在暗湖之上。沸腾的湖水平息下来,那些攻击也戛然而止。
一颗泪滴形状、散发着柔和净化之力的蓝色晶石,从虚影消散处缓缓落下,悬浮在程弈面前。这是水灵仙子最后一点本源善念与净化之力所化。
“以此……可暂镇珠中怨煞……”微弱的声音在三人心中最后响起,随即彻底沉寂。
程弈伸手接过蓝色晶石,能感受到其中蕴含的纯净愿力与悲伤。他郑重地将晶石收起。
谭星穹看着平静下来的暗湖,咂了咂嘴:“没想到还有这么一段故事。妖王沐尘,果然是老奸巨猾,心狠手辣。”
经此一事,三人心情都有些沉重。但此地不宜久留。
“我们得尽快离开。”程弈道,“有了这净化晶石,或许能暂时压制灵珠异动。先找出口。”
然而,就在他们准备寻找离开路径时,溶洞另一侧,原本被谭星穹震塌的来路方向,突然传来一阵清晰的、带着戏谑笑意的鼓掌声。
“啪啪啪……”
一个身着华丽紫袍、面容俊美妖异的身影,缓缓从阴影中踱步而出,正是魔界二公子——世无双!
他嘴角含着一丝令人捉摸不透的笑意,目光扫过程弈、沈清,最后落在谭星穹身上,优雅地行了一礼:
“精彩,真是精彩!没想到能在此地,观赏到如此一场感人至深的大戏,还得知了妖王如此有趣的秘辛。程弈仙君,谭兄,还有这位沈清姑娘,别来无恙?”
他竟然一直潜伏在侧,将刚才发生的一切尽收眼底!
世无双的突然出现,让溶洞内的气氛瞬间再度紧绷。他仿佛凭空出现,连程弈和谭星穹都未曾提前察觉其气息,这份隐匿功夫,着实令人心惊。
程弈面色不变,仙力暗自流转,将沈清护在身后更安全的位置,目光平静地看向世无双:“无双公子倒是好雅兴,这地窟深处,也是你散步之所?”
谭星穹则嗤笑一声,抱着手臂,懒洋洋地靠在钟乳石上:“我就说怎么一直觉得有只小老鼠在附近窸窸窣窣,原来是你这小子。怎么,魔界二公子什么时候改行当探子了?”
世无双对两人的戒备和讥讽不以为意,依旧保持着优雅的笑容:“仙君、谭兄误会了。在下并非有意窥探,只是循着一些有趣的蛛丝马迹,恰好也找到了这里。方才听闻水灵一族秘辛,着实令人唏嘘。妖王沐尘此举,确实有伤天和。”他话锋一转,目光落在程弈袖间,“看来仙君已成功取得离火炎阳珠,虽有些许瑕疵,但总归是完成了目标。恭喜。”
他语气诚恳,仿佛真心祝贺,但那双深邃的紫眸中闪烁的光芒,却让人难以看透其真实想法。
“明人不说暗话。”程弈直接问道,“无双公子在此现身,意欲何为?”
世无双轻轻摇动不知何时出现在手中的墨玉折扇,微笑道:“自然是来谈合作的,或者说,是来提供帮助的。仙君如今手握灵珠,却也成了众矢之的。外面,妖王麾下大将赤燎正暴跳如雷,布下天罗地网;暗处,那位潇湘公子恐怕也不会善罢甘休;甚至……魔尊的一些旧部,或许也对这颗被‘加工’过的灵珠很感兴趣。”
他每说一句,都点明一重危机。“仙君虽法力高强,但带着沈清姑娘,又要应对多方觊觎,恐怕也是步步维艰吧?”
“所以呢?”谭星穹挑眉,“你能帮我们杀出去?”
“杀出去,并非上策。”世无双摇头,“在下可提供一条安全路径,助三位暂时脱离此地,避开各方耳目。并且,关于如何净化灵珠内怨煞魔气,在下或许也知晓一两个偏方。”
条件很诱人,但代价是什么?
程弈心如明镜:“代价。”
世无双笑容不变,合上折扇,正色道:“代价很简单。第一,接下来寻找其他灵珠的过程中,若遇到与我魔界利益相关之事,需酌情给予方便,至少,保持中立。第二,在未来可能发生的、针对魔尊樊青天的最终行动中,我魔界希望拥有一定的……话语权,而非被完全排除在外。”
他提出的条件,看似宽松,实则意味深长。他要的是一种认可,一种魔界能与仙界、乃至其他势力平起平坐,共同处理三界危机的资格。这背后,关乎的是魔界未来的地位和利益格局。
谭星穹嘿嘿一笑,没说话,看向程弈。这其中的政治意味,他懒得掺和。
程弈沉默片刻。世无双代表的是魔界中不希望战争、寻求秩序的一派,与其合作,确实能减少很多阻力,也能获得急需的信息和帮助。但与魔界合作,必然会引起仙界内部保守势力的非议。
权衡利弊,眼下尽快摆脱困境、净化灵珠才是首要。
“可以。”程弈最终颔首,“只要不违背天道伦常,不损害苍生利益,你所提之事,本君可应允。”
“仙君爽快!”世无双抚掌一笑,“既如此,我们便是暂时的盟友了。”他手腕一翻,掌心出现一枚刻画着复杂魔纹的黑色玉符,“捏碎此符,可引动我事先布下的短程传送阵,将三位送至百里外的一处安全据点。那里有我的人接应,绝对隐蔽。”
他又看向程弈袖中的灵珠:“至于净化之法……据我所知,西域大雪山之巅的‘净世雪莲’,或北冥深处的‘玄冥真水’,皆有净化邪祟魔气的奇效。仙君可酌情寻之。不过,灵珠内的水灵怨念特殊,或许还需辅以特定的安魂曲或功德之力,方能彻底化解。”
信息给得明确,却又留有余地,让人挑不出毛病。
程弈接过传送玉符,仙力探查无误后,对世无双道:“多谢。就此别过。”
“仙君且慢。”世无双忽然又叫住他,目光似无意地扫过沈清,意味深长地补充道,“对了,近期仙界内部,似乎也有些关于玄光幻镜和……某些弟子身世的流言蜚语。仙君返回仙界时,还需多加留意。”
此言一出,程弈眼神微凝。仙界内部已有风声?这消息比眼前的困境更让他警惕。是谁泄露了消息?目的何在?
“多谢提醒。”程弈不动声色地点头,随即不再犹豫,捏碎了手中玉符!
嗡!
黑色魔纹瞬间亮起,形成一个稳定的空间漩涡,将程弈、沈清和谭星穹三人笼罩。光芒一闪,三人的身影瞬间从溶洞中消失不见。
世无双看着空无一人的溶洞,脸上的笑容渐渐收敛,化作一丝深沉的算计。他低声自语:“程弈……谭星穹……还有那个身系关键的小丫头……三界这盘棋,真是越来越有趣了。希望你们,不要让我失望才好。”
他身影一晃,也化作一缕紫烟,悄无声息地融入了阴影之中。
百里之外,一处隐蔽的山谷内。空间一阵波动,程弈三人的身影浮现。
“总算出来了。”谭星穹伸了个懒腰,打量了一下四周环境,“世无双这小子,找的地方倒是不错。”
程弈则第一时间检查沈清的状况,确认她无碍后,才松了口气。他拿出离火炎阳珠,看着其中那道依旧在扭动的黑气,以及水灵仙子所化的蓝色净化晶石,眉头微蹙。
前路漫漫,灵珠之困甫解,仙界内部的暗流却又悄然涌动。而世无双的“帮助”,究竟是雪中送炭,还是引狼入室?
(第三章 完)
第一卷:镜影劫
第四章 暗流与疑云
山谷幽静,灵气却算不上充沛,显然是一处被遗忘的角落。程弈迅速布下数层隐匿与防御禁制,将临时落脚点打造得固若金汤。沈清经过连番惊变,脸上带着难以掩饰的倦色,程弈让她先行调息恢复。
谭星穹则闲不住,在山谷里转了一圈,顺手逮了只肥硕的野兔,熟练地生火烤制起来,香气很快弥漫开来,与周遭凝重的气氛格格不入。
“仙君,接下来有何打算?”谭星穹撕下一条兔腿,递向程弈,后者微微摇头示意不用。他便自顾自地啃起来,含糊不清地说道,“灵珠是拿到了,可也是个烫手山芋。仙界、妖界、魔界,还有那只疯狐狸,可都盯着呢。”
程弈盘膝坐在一块青石上,离火炎阳珠悬浮在他掌心,散发着忽明忽暗的光芒。那丝黑气在蓝色净化晶石的压制下,虽不再剧烈扭动,却依旧顽固地盘踞在珠体核心。
“净化灵珠是当务之急。”程弈沉声道,“世无双所言‘净世雪莲’与‘玄冥真水’确是天地至宝,但获取不易,且远水解不了近渴。”他目光深邃,似乎另有考量,“或许,还有他法。”
“哦?”谭星穹挑眉,“仙君有更高明的法子?”
“功德之力,或可一试。”程弈缓缓道,“积累善功,引动天道功德,是净化邪祟最根本、亦最稳妥之法。只是需要时间。”
“功德?”谭星穹嗤笑一声,“那可得救苦救难、积累善缘,麻烦得很。不如去找那雪莲真水来得干脆。”
“治标亦需治本。”程弈不为所动,“况且,世无双最后那句提醒,不容忽视。”他看向一旁正在闭目调息的沈清,眼中闪过一丝忧色。仙界内部的流言,直指沈清的身世和玄光幻镜,这绝非好事。必须尽快弄清楚流言的源头和目的。
就在这时,程弈忽然感应到自己设下的万里传讯秘法有了一丝极其微弱的波动!这秘法唯有仙界几位地位崇高、且与他关系密切之人方能触发。他立刻凝神感知,片刻后,脸色微微一沉。
“师尊,怎么了?”沈清调息完毕,看到程弈神色有异,关切地问道。
程弈挥手布下一道隔音结界,确保谈话内容不被谭星穹探知(尽管他知道这未必能完全防住那深不可测的魔剑之灵),这才沉声道:“刚收到璇玑长老的秘讯。仙界之中,近日确有关于幻镜与你身世的流言悄然传播,说法不一,但核心皆指你乃‘祸乱之源’,与魔尊复苏有莫大关联。已有数位仙君联名向天帝施压,要求将你……交由戒律司审查。”
沈清脸色瞬间煞白,娇躯微颤:“祸乱之源?我……我只是触碰了一下那面镜子……”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程弈冷哼一声,眼中寒芒闪烁,“这流言出现得如此之快,且直指要害,背后定然有人推波助澜。其目的,或许是为了逼我带你返回仙界,自投罗网;或许是为了扰乱我等寻找灵珠的步伐;甚至……可能与那幕后黑手有关,想借仙界之手除掉你这个‘钥匙’。”
无论是哪种可能,情况都对他们极为不利。若返回仙界,必然陷入无休止的审查与争斗,寻找灵珠之事将被迫中断;若不回去,则坐实了“心虚”的罪名,恐被仙界除名,甚至成为公敌。
“那我们……还回去吗?”沈清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她不怕审查,却怕连累师尊。
程弈尚未回答,一旁的谭星穹却不知何时凑了过来,懒洋洋的声音打破了结界的隔音(显然这结界对他效果有限):“回什么回?回去让你们仙界那些老古董关起门来耍心眼?多无趣。”
他啃完最后一口兔肉,随手将骨头丢进火堆,拍了拍手:“要我说,既然有人说小姑娘是‘祸乱之源’,那咱们就干脆把这‘祸乱’坐实了点儿。他们不是怕魔尊复苏吗?咱们就抢在魔尊前头,把灵珠集齐,把该收拾的人都收拾了。到时候,拳头大就是道理,看谁还敢废话?”
他这话说得混不吝,却带着一种诡异的说服力。程弈深深看了谭星穹一眼,此人行事看似荒诞不羁,但每每总能直指问题核心。
“谭兄所言,虽显偏激,却不无道理。”程弈缓缓道,“此时回去,正中某些人下怀。当务之急,是继续寻找灵珠,增强实力,并查明流言来源。唯有掌握足够的力量和真相,方能破局。”
他做出了决定:暂不返回仙界!而是要顶着压力,继续前行!
“下一个目标,”程弈摊开手掌,仙力在空中勾勒出一幅简略的三界地图,“根据古籍记载和幻镜碎片提示,第三颗灵珠‘庚金锐天珠’,很可能在西方葬星古原。那里是上古战场遗址,金灵之气锋锐无匹,却也煞气冲天,危险重重。”
“葬星古原?好地方!”谭星穹眼中闪过兴奋的光芒,“那地方煞气重,适合磨剑。说不定还能找到几个上古战魂打打架,比跟那些仙啊妖的勾心斗角痛快多了!”
沈清看着师尊坚定的侧脸,心中的慌乱渐渐平息。只要跟在师尊身边,刀山火海她也敢闯。
“不过,在去葬星古原之前,”程弈话锋一转,目光锐利地看向山谷入口方向,“我们得先解决掉后面的‘尾巴’。”
他话音未落,山谷入口处的隐匿禁制突然传来一阵剧烈的波动!紧接着,一道嚣张的声音响起:
“里面的家伙,识相的就乖乖交出离火炎阳珠!否则,休怪本将军将你这山谷夷为平地!”
竟是妖将赤燎,凭借某种秘法,这么快就追踪而至!而且听其声势,带来的妖兵绝非少数!
谭星穹咧嘴一笑,活动了一下手腕:“正好,刚才没打痛快。仙君,这批杂鱼交给我活动活动筋骨如何?”
程弈微微颔首:“有劳谭兄。清儿,你随我策应,正好借此机会,积累些‘功德’。”
战斗,一触即发。而遥远的仙界,一场针对他们的风暴,也正在酝酿之中。
赤燎的咆哮声在山谷外回荡,妖气如同实质的乌云,压得谷内草木低伏。显然,他这次是有备而来,不仅追踪到了位置,更是调动了足以碾压一支军队的妖族兵力。
谭星穹舔了舔嘴唇,眼中闪烁着好战的光芒,仿佛猎人看到了期待的猎物。“仙君,这些小喽啰交给我便是,你们歇着。” 话音未落,他身形一晃,已如一道黑色闪电般射向谷口。
程弈并未阻拦,只是对沈清道:“清儿,随我来。” 他带着沈清悄然掠至谷内一处高地,既能俯瞰战局,又能随时策应。
谷口处,谭星穹已然与妖兵接战。他并未拔剑,仅凭一双肉掌,指掌间黑色剑气吞吐不定,每一次挥洒,都带着撕裂一切的锋锐之意。冲在最前面的妖兵如同割草般倒下,残肢断臂横飞,竟无一人能近他身周三丈!
“墨尘剑气……果然名不虚传。” 程弈目光微凝。谭星穹施展的并非寻常魔功,而是将自身剑意凝聚到极致,化入举手投足之间,已达“无剑胜有剑”的极高境界。此等修为,放眼三界也属顶尖。
赤燎见手下伤亡惨重,怒吼一声,亲自出手!他周身烈焰翻腾,化作一尊火焰巨人,手持一柄门板大小的火焰巨斧,带着开山裂石之势,朝着谭星穹当头劈下!炽热的高温让空气都扭曲起来。
“来得好!” 谭星穹不闪不避,反而朗笑一声,并指如剑,一道凝练到极致的黑色剑罡逆势而上,精准地点在巨斧最不受力的侧面!
“铛——!”
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气浪以两人为中心轰然爆开,将周围的妖兵尽数掀飞!赤燎只觉一股无可匹敌的尖锐力量透过巨斧传来,震得他手臂发麻,庞大的火焰之躯竟踉跄后退数步,眼中满是惊骇。他全力一击,竟被对方如此轻描淡写地接下?
“只有这点本事吗?那可太让我失望了。” 谭星穹摇了摇头,语气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蔑。他身影再次模糊,下一刻已出现在赤燎身侧,手刀如电,直切其脖颈!
赤燎大骇,仓促间凝聚火焰护盾,同时巨斧横扫格挡。
“噗!”
护盾如同纸糊般被切开,手刀余势未衰,狠狠斩在巨斧的斧面上!一股更加强悍、带着毁灭气息的力量爆发开来!
“咔嚓!” 坚硬的火焰巨斧竟被这一记手刀硬生生劈出一道裂痕!赤燎惨嚎一声,虎口崩裂,巨斧脱手飞出,整个人如断线风筝般倒飞出去,重重砸在山壁上,嵌入其中,不知死活。
主将一击溃败,剩余的妖兵顿时魂飞魄散,发一声喊,丢盔弃甲,狼狈逃窜。
谭星穹并未追击,只是拍了拍手,仿佛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他转身看向高地上的程弈和沈清,咧嘴一笑:“搞定。仙君,这‘功德’算不算?”
程弈微微颔首:“谭兄修为精深,佩服。” 他心中对谭星穹的评价又高了一层。此人之实力,恐怕不在全盛时期的自己之下,其来历和目的,愈发显得迷雾重重。
沈清更是看得心驰神摇。她知道谭星穹很强,却没想到强到如此地步,妖王麾下大将,竟非其一合之敌。
经此一战,山谷暂时安全。但三人都明白,行踪已然暴露,此地不可久留。
“我们必须立刻离开。” 程弈道,“赤燎败退,妖王必会派遣更强的手下,甚至可能亲自前来。而且,仙界那边……”
他话未说完,眉头忽然一皱,再次感应到了万里传讯秘法的波动。这一次,波动比之前强烈数倍,带着一种急促的意味!他立刻凝神接收信息。
片刻之后,程弈脸色变得异常凝重,甚至带着一丝……难以置信。
“师尊,又出什么事了?” 沈清担忧地问道。
程弈缓缓抬头,目光扫过沈清和谭星穹,沉声道:“璇玑长老紧急传讯……**天帝下诏,命我即刻带沈清返回仙界,接受质询。同时……遣云光、青元两位仙君,率三千天兵,已下界而来,名为‘接应’,实为……押解!”
赤燎的咆哮声在山谷外回荡,妖气如同实质的乌云,压得谷内草木低伏。柳嫣儿下意识地靠近沈卿尘,指尖无意识地攥住了他雪白的袖角。
沈卿尘感受到她的不安,广袖微拂,一道温和的仙力悄然护住她周身。"待在结界内,莫怕。"他的声音依旧清冷,却带着令人安心的力量。
白子尘(原谭星穹)舔了舔嘴唇,眼中闪烁着好战的光芒:"仙君,这些小喽啰交给我便是,你们歇着。" 话音未落,他身形一晃,已如一道黑色闪电般射向谷口。
沈卿尘并未阻拦,只是带着柳嫣儿悄然掠至谷内一处高地。俯瞰下去,只见白子尘如虎入羊群,指掌间墨色剑气纵横,妖兵触之即溃。当赤燎化身火焰巨人持斧劈来时,白子尘竟只以手为剑,轻描淡写一指便震裂巨斧,将赤燎轰入山壁!
柳嫣儿看得心神激荡,忍不住低呼:"他...竟强至此等地步?"
"墨尘剑灵,本就是天地戾气所钟。"沈卿尘目光微凝,"此人深浅,连为师也未能尽窥。"
正当妖兵溃散之际,沈卿尘忽然神色一凛。他袖中一枚玉符无风自燃,璇玑长老焦灼的传音直接在他识海炸开:"卿尘!天帝已下诏,命你即刻带柳嫣儿回仙界受审!云光、青元率三千天兵正往你处赶来,半日即至!"
"师尊?"柳嫣儿见他脸色骤变,不安地抓住他的手臂。
沈卿尘反手握住她微凉的手指,语气沉凝:"天兵已下界,半日后将至。"
白子尘恰在此时踏空而归,闻言嗤笑:"三千天兵?看来仙界那些老古董是真急眼了。"他意味深长地瞥向柳嫣儿,"小丫头,你这'祸乱之源'的名头,怕是坐实了。"
柳嫣儿脸色煞白,唇瓣轻颤:"是因为我触碰了玄光幻镜..."
"不止如此。"沈卿尘指尖凝出一面水镜,镜中浮现出仙界凌霄殿的景象——几位仙君正慷慨陈词,指认柳嫣儿身世存疑,与魔尊复苏有千丝万缕的联系。"有人将你前世玉如意的身份,与魔尊破封的预言刻意关联。"
水镜画面突然扭曲,浮现出一段模糊记忆:古老的祭坛上,一把温润玉如意被强行按进血池,池底隐约有魔尊樊青天的嘶吼!这画面一闪而逝,却让柳嫣儿头痛欲裂,踉跄后退。
"这不可能...我怎么会..."她扶额喘息,灵台深处仿佛有什么在苏醒。
沈卿尘及时散去水镜,一道清心咒渡入她灵台:"幻象未必为真。有人正在用大神通干扰天机,伪造证据。"
白子尘把玩着腰间墨尘剑柄,突然笑道:"有意思。这栽赃手段糙是糙了点,但时机掐得真准——正好在咱们拿到第一颗灵珠,最分身乏术的时候发难。"
三人都意识到,这分明是逼他们做选择:回仙界自证清白,则灵珠搜寻功亏一篑;继续前行,便是坐实"叛界"罪名!
"师尊,"柳嫣儿忽然抬头,眼中闪过决然,"我们不能回去!幻镜预示的浩劫还剩两年,若此刻放弃,三界就真的..."
她话未说完,天际突然传来隆隆战鼓声!云层中已有金光闪烁——天兵竟比预计来得更快!
沈卿尘突然将离火炎阳珠按入柳嫣儿掌心:"抱元守一,将灵力注入珠内。"
柳嫣儿依言而行,灵珠突然爆发出璀璨光芒!在场三人都未注意到,珠体内那缕黑气与柳嫣儿灵力接触时,竟化作细微的金色符文,悄然没入她指尖。
"白子尘。"沈卿尘转身,第一次郑重唤他全名,"带她去葬星古原。"
"你要独自断后?"白子尘挑眉。
沈卿尘已祭出本命仙剑"弈天",剑光照亮他清绝的侧脸:"有些账,该找幕后之人算清了。"他深深看了柳嫣儿一眼,"记住,无论看到什么,信我。"
最后三字如惊雷炸响在柳嫣儿心头!她突然想起玄光幻镜中那个举着"未来见"纸片的自己——当时幻影的唇语,分明也是这三个字!
天兵已压至山谷上空,云光仙君的喝声震彻四野:"沈卿尘!速交罪徒柳嫣儿,随我等回天界受审!"
沈卿尘白袍猎猎,踏空而起,一人一剑迎向千军万马。在冲天而起的剑光中,他最后传音入柳嫣儿耳中:"去古原找守墓人,他知你身世..."
话音未落,滔天剑意已与天兵大阵轰然相撞!
白子尘拽住怔然的柳嫣儿化作黑芒遁走。在空间传送的眩光中,柳嫣儿回头望去,只见整个山谷已被金色大阵笼罩,而那道白衣身影在漫天仙神包围中,依然如孤峰般傲立。
她攥紧温热的灵珠,师尊最后的话语在耳边回荡。守墓人?她的身世究竟藏着什么秘密?而师尊那句"信我",又意味着他将要付出怎样的代价?
(第四章 完)
第一卷:镜影劫
第五章 葬星古原
空间传送的眩晕感尚未完全消退,一股苍凉刺骨的气息已然扑面而来。柳嫣儿踉跄一步,被白子尘抬手扶住手腕。她下意识想要抽回,却发现对方指尖传来的灵力异常冰冷——那不是活人该有的温度。
"别急着躲。"白子尘嗤笑,墨色瞳孔在昏暗中泛着诡异的光,"这地方可是上古战场,怨气能冻碎金丹修士的元神。"
柳嫣儿这才看清周遭景象,不由倒吸一口冷气。
千里赤地,枯骨盈野。锈蚀的兵戈半埋在焦土中,远处残破的战旗在血色月光下飘摇。最令人心悸的是天空——没有日月星辰,只有无数破碎的星骸悬浮着,如同众神的墓碑。这里的时间仿佛凝固在某个惨烈的瞬间。
"葬星古原..."她喃喃自语,掌心离火炎阳珠突然发烫。珠体内那道黑气疯狂扭动,竟凝成一只竖瞳的形状,死死盯住某个方向。
白子尘突然拽着她扑倒在地!一道横贯天地的血色刀芒擦着发梢掠过,将远处一座尸山轰成齑粉。
"战魂苏醒了。"白子尘压低声音,指尖在她眉心一点。冰凉气息灌入灵台,柳嫣儿顿时看清了真相——整片荒原上漂浮着半透明的远古战魂,它们仍在重复生前的厮杀!
"跟着我的脚印走。"白子尘起身,每一步都精准踩在尸骸间的缝隙。柳嫣儿紧随其后,发现那些战魂果然对特定路径视若无睹。
"你好像...很熟悉这里?"
"当年魔尊在此陨落,我亲眼见过。"白子尘语气平淡,却让柳嫣儿毛骨悚然。她终于想起古籍记载:墨尘剑正是饮尽古原煞气所化!
正当她心神震荡时,灵珠突然剧烈震颤。前方出现一座由头骨堆成的祭坛,坛心插着一柄锈迹斑斑的断枪。当柳嫣儿经过的刹那,断枪突然发出悲鸣,枪身浮现出熟悉的金色符文——与灵珠内部的一模一样!
"果然如此。"白子尘冷笑,"这根本不是魔尊的遗迹,是有人借战场煞气掩盖真相。"
他并指划过枪身,锈迹剥落后露出玉质枪杆。柳嫣儿触碰的瞬间,脑海轰然炸开无数记忆碎片——
月夜宫殿,厚土娘娘将玉如意浸入血池;
玄光幻镜映出沈卿尘被锁链贯穿的画面;
最后是守墓人嘶吼的警告:"灵珠是陷阱!"
"师尊有危险!"柳嫣儿惊醒般抓住白子尘的衣袖,"我们必须..."
话音戛然而止。
远处祭坛顶端,不知何时立着一道身影。斗篷下露出半张爬满魔纹的脸,手中提着的正是昏迷的世无双!
"小如意。"潇湘舔去唇边血迹,九条狐尾在身后绽开,"用你的灵珠,换魔界公子的命如何?"
白子尘的墨尘剑发出兴奋的嗡鸣。而柳嫣儿握紧发烫的灵珠,突然想起沈卿尘决别时的口型。
那根本不是"信我"。
是"信你"。
潇湘的声音如同毒蛇般缠绕在血色月光中。他随手将昏迷的世无双丢在祭坛边缘,九条狐尾在身后舒展,魔纹在脸颊上诡异地蠕动。
"没想到能在这里遇到故人。"白子尘轻笑一声,墨尘剑悄然出鞘三寸,"怎么,你的'九阴唤灵阵'凑不够祭品,连魔界同僚都下手了?"
潇湘的瞳孔骤然收缩:"你怎会知道...不对,你是..."他死死盯住白子尘腰间的古剑,突然狂笑,"墨尘!你居然化形成这般模样!难怪能骗过所有人!"
柳嫣儿如遭雷击。墨尘?那把引发三界大乱的上古魔剑?她下意识后退半步,却被白子尘扣住手腕。
"现在才怕?晚了。"白子尘斜睨她一眼,指尖在她掌心划过一个符文。柳嫣儿突然感到灵珠在发烫,珠内黑气凝成的竖瞳正与潇湘手中的某物共鸣——那是半块残缺的玉佩,纹路与灵珠内的金色符文同源!
"把灵珠给我。"潇湘伸出苍白的手,"否则我捏碎这玉佩,让世无双魂飞魄散。你们魔剑之灵不在乎同族性命,但这位柳姑娘...似乎很在意无辜者?"
柳嫣儿咬紧下唇。她终于明白师尊那句"信你"的深意——沈卿尘早料到白子尘的身份,却依然选择将她和灵珠托付给这个最危险的存在!
"你要灵珠做什么?"她突然开口,"为了复活谢婉宁?可这珠子已经被动了手脚!"
潇湘身形微僵,眼中血色翻涌:"动了手脚?"
"看看你手里的玉佩。"白子尘慢条斯理地说,"是不是觉得力量流失得特别快?因为有人用同样的手法,在抽取所有灵珠的本源。你拼死拼活收集灵珠,不过是在为他人做嫁衣。"
祭坛突然剧烈震动!潇湘手中的玉佩应声碎裂,一道金光直冲云霄!与此同时,柳嫣儿怀中的离火炎阳珠脱手飞出,珠体浮现出完整的金色符阵——那竟是一个反向献祭咒!
"果然如此。"白子尘挥剑斩向符阵,剑气却被弹开,"有人用谢婉宁的残魂做诱饵,骗你收集灵珠。等符阵完成,所有灵珠的力量都会通过谢婉宁这个'媒介',输送给幕后黑手。"
潇湘呆立当场,狐尾无力垂落。他布局百年,甚至不惜堕魔,却原来从一开始就是棋子?
"不对..."柳嫣儿突然指向祭坛中心。那里不知何时出现了一道虚影——玄光幻镜中那个举着"未来见"纸片的"她"!虚影抬手按向祭坛,整个古原的煞气开始倒流!
"快走!"白子尘猛地拽住柳嫣儿后撤。就在他们脱离祭坛的瞬间,虚影与灵珠同时炸成光点,潇湘发出凄厉的惨嚎,世无双的身体在强光中化作透明!
时空在这一刻扭曲了。
柳嫣儿眼睁睁看着血色月光变成惨白,古原上的尸骸重新站起拼凑成军队,而战场中央那个白衣染血的身影——
是三百年前的她。
不,是她的前世,厚土娘娘座下的玉如意灵。此刻"她"正将本体插入心口,以器灵之身发动禁术,而对面那个被万千魔物包围的人...
"师尊!"柳嫣儿失声惊呼。那个三百年前本该在仙界闭关的沈卿尘,为何会出现在上古战场?还浑身魔气?
强光吞没了她的意识。
(第五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