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十七年,沪上的雨下得缠绵又腥气。
沈知微在雕花拔步床上睁开眼时,胸口还残留着被冰冷匕首刺穿的痛感。鼻尖萦绕着熟悉的香云纱与硝烟混合的味道,墙上的西洋挂钟指向下午三点——是她嫁给陆峥的第三年,也是她前世被他和白月光联手推下阁楼,尸骨无存的前一年。
她抬手抚上自己光滑的脖颈,嘴角勾起一抹淬毒的笑。前世她是沈家捧在手心的大小姐,为助陆峥坐稳北洋军阀的位置,掏空家族积蓄,甚至亲手毒死了对他有异心的叔父,最后却落得家破人亡、身败名裂的下场。这一世,那些欠了她和沈家的血债,该一一讨回来了。
“太太,司令回来了。”丫鬟春桃的声音在外间响起,带着小心翼翼的怯懦。沈知微眼底寒光一闪,春桃这丫头,前世就是她给白月光递的消息,看着自己被活活打死也无动于衷。
她起身换上一身暗红色旗袍,领口别着枚镶嵌碎钻的蔷薇胸针,那里面藏着一小瓶鹤顶红。下楼时,陆峥正坐在客厅的真皮沙发上,一身军阀制服,眉眼冷硬,指尖夹着烟,烟灰落在锃亮的皮鞋上。他见沈知微下来,语气没什么温度:“方才去你娘家,沈老爷说你身子不适,怎么不多歇会儿?”
沈知微走到他身边,亲昵地替他拂去肩上的浮尘,指尖却在他腰间的枪套上轻轻一碰:“想着司令辛苦,想早点等你回来。对了,方才张副官来电话,说城西的鸦片仓库被人动了手脚,好像是李旅长那边的人。”
陆峥眼神一厉。那批鸦片是他用来和洋人换军火的筹码,李旅长觊觎他的位置已久,这事定然是他干的。沈知微看着他阴鸷的侧脸,心中冷笑。前世她就是因为提醒他提防李旅长,反被他当成挑拨离间,如今她只点到为止,剩下的血光,自有陆峥去染。
入夜,沈知微以送宵夜为由去了副官处。张副官正对着一份电报皱眉,见她进来,连忙起身:“太太。”他是陆峥的心腹,前世奉命抄了沈家家产,亲手打死了她的兄长。
沈知微将食盒放在桌上,状似无意地说:“张副官,我听说你母亲最近在租界看病,医药费好像不太够?”张副官一愣,随即面露难色。他母亲的病需要进口药,费用极高,他正为此发愁。
“司令近日缴获了一批洋货,其中就有那种进口药,只是他事务繁忙,怕是忘了这事。”沈知微递给他一张纸条,“你拿着这个去军械库找王队长,他会给你的。”张副官接过纸条,感激涕零:“多谢太太!”他没看见,沈知微眼底的冷漠——这张纸条不仅能换药,还能让王,这两人必当自相残杀。
果然,第二日就传来消息,张副官和王队长在军械库起了冲突,双方开枪互射,全都当场毙命。陆峥震怒,下令彻查,却查不出任何头绪,最后只能以“私斗叛逃”论处。沈知微站在廊下,看着院子里被拖走的尸体,嘴角的笑意更浓。
没过几日,白月光苏婉然登门了。她穿着一身素色洋装,楚楚可怜地握着沈知微的手:“姐姐,我知道你和司令之间有些误会,我只是来看看你。”前世就是苏婉然用这副模样,骗她喝下了掺了安眠药的牛奶,让她失去了反抗的力气。
沈知微反手握住她的手,力道大得让苏婉然皱起眉。“妹妹有心了,”她凑近苏婉然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你脖子上的珍珠项链真好看,就是不知道,和你藏在行李箱里的那包白粉,哪个更值钱?”
苏婉然脸色骤变。她暗中替南方革命军运送鸦片,这事极为隐秘,沈知微怎么会知道?沈知微松开手,笑着拍了拍她的肩膀:“妹妹放心,我不会告诉司令的。只是以后,少在我面前装模作样。”
苏婉然强装镇定地坐了一会儿,便借口有事离开了。她刚走出陆府大门,就被几个黑衣人掳上了车。开车的是沈知微派去的人,她早已查清苏婉然和李旅长有勾结,如今把人交给李旅长,既能借李旅长的手除掉苏婉然,又能让陆峥更加确信李旅长心怀不轨。
几日后,苏婉然的尸体被扔在了陆府门口,身上插着一把刻有李旅长效命的匕首。陆峥彻底被激怒,亲自带兵围剿李旅长的驻地。双方激战三日,血流成河,李旅长被乱枪打死,他的部下要么战死,要么被陆峥处决。
经此一役,陆峥在北洋军阀中的地位更加稳固。他回到府中,看着前来迎接的沈知微,第一次露出了温柔的神色:“知微,这次多亏了你。”沈知微依偎在他怀里,感受着他胸口的心跳,心中却毫无波澜。她知道,陆峥只是把她当成了最得力的棋子,等他不需要她的时候,依旧会痛下杀手。
但她不会给她机会。
夜深人静时,沈知微悄悄走进陆峥的书房。他趴在桌上睡着了,面前放着一份和日本人合作的密约——前世他就是靠出卖国家利益,换来了日本人的支持,最后却被日本人卸磨杀驴。
沈知微拿起密约,用相机拍了下来,然后将密约放回原处。她走出书房,拨通了一个电话,电话那头是沪上最大的报社主编,也是她前世救过的一个人。“把这个消息登出去,”沈知微的声音冰冷,“我要让陆峥身败名裂。”
报纸刊登的第二天,举国哗然。陆峥被贴上“汉奸”的标签,北洋政府下令通缉他,他的部下也纷纷倒戈。陆峥焦头烂额,却始终想不明白消息是怎么泄露的。他怀疑到沈知微身上,却没有证据。
傍晚,陆峥回到府中,见沈知微正坐在客厅里喝茶,桌上放着一把手枪。“是你做的,对不对?”陆峥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愤怒。
沈知微放下茶杯,拿起手枪,对准了他:“陆峥,你欠我的,欠沈家的,今天该还了。”她细数着他的罪状,每一句话都像一把尖刀,刺中陆峥的要害。
陆峥恼羞成怒,扑上来想抢手枪。混乱中,沈知微扣动了扳机,子弹穿过陆峥的胸膛,他倒在地上,不甘地看着沈知微:“你……好狠的心……”
沈知微看着他的尸体,面无表情地擦了擦手上的血迹。这时,春桃惊恐地跑了进来,看到地上的尸体,吓得浑身发抖。“太太,你……”
“你都看到了?”沈知微看向她,眼底没有丝毫温度。春桃连忙跪地求饶:“太太饶命!我什么都没看到!”
沈知微摇了摇头:“晚了。”她抬手,对着春桃扣动了扳机。
解决掉所有麻烦后,沈知微烧毁了陆府的所有证据,带着沈家仅剩的财产,登上了去国外的轮船。站在甲板上,看着越来越远的沪上,她没有丝毫留恋。
前世的仇恨已经了结,这一世她双手沾满血腥,早已没有回头路。但她不在乎,从今往后,她只为自己而活。海风拂起她的长发,暗红色的旗袍在夕阳下泛着诡异的光泽,像一朵在血中绽放的蔷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