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熠出差的第一天，苏念在画室待了整整一天。阳光从天窗移到墙角，她对着那幅《星夜》反复描摹，却总觉得少了点什么。直到暮色漫进房间，她才发现，原来少的是江熠站在画前时，眼底那片比星光更亮的光。
手机在傍晚时分震动，是江熠发来的照片。照片里是邻市的夜景，霓虹在江面上铺开，像打翻了的调色盘。他配了一行字：“这边的江风很凉，想起你画室里的暖灯。”
苏念的指尖在屏幕上摩挲，看着那句“想起你画室里的暖灯”，心里像被什么东西烫了一下。她翻出手机里存着的画室角落的照片——那里放着一盏老式台灯，暖黄色的光刚好能照亮画架，是江熠当年送她的十八岁生日礼物，说“以后熬夜画画，就不怕伤眼睛了”。
她回了张照片过去，是那盏亮着的台灯，配文：“它一直亮着。”
消息发送成功的提示弹出时，她忽然红了脸。这话里藏着的期待，会不会太明显？
等了约摸十分钟，江熠才回复，只有一个笑脸表情，却让苏念盯着屏幕看了很久，直到台灯的光晕在画布上投下模糊的影子。
第二天清晨，母亲打来电话，说家里的洗衣机坏了，让她抽空回家看看。苏念赶到家时，母亲正蹲在阳台摆弄洗衣机，看见她来，直起身拍了拍围裙：“你王阿姨说，楼下小李会修这个，我让他过来看看。”
话音刚落，门铃就响了。苏念去开门，门外站着的却是江熠。
他穿着简单的白T恤，背着双肩包，额角还带着薄汗，像是刚从车站赶回来。“阿姨说洗衣机坏了，我刚好今天的事提前忙完，就回来了。”他举了举手里的工具箱，眼里带着点小得意，“以前在宿舍修过这型号，应该能搞定。”
苏念愣在门口，看着他熟门熟路地走进阳台，和母亲笑着打招呼，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填满了。他说“提前忙完”，可邻市到这里最快也要三个小时车程，他一定是一结束工作就往回赶。
母亲悄悄拉了拉她的胳膊，往阳台努了努嘴，眼里的笑意藏不住：“这孩子，心里是真有你。”
苏念低下头，看着自己的鞋尖，嘴角却忍不住往上扬。
江熠蹲在洗衣机前摆弄了半个多小时，额头上渗着汗，苏念递过纸巾时，指尖不小心碰到他的手背，两人都顿了一下，像有微弱的电流窜过。他接过纸巾笑了笑，继续埋头修理，阳光落在他专注的侧脸，睫毛投下的阴影里，仿佛藏着细碎的光。
“好了。”他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灰，“试试？”
母亲按下启动键，洗衣机嗡鸣着转起来，果然好了。“真是太谢谢你了，小熠。”母亲拉着他不让走，“中午就在家吃饭，阿姨给你做红烧排骨。”
江熠看向苏念，眼里带着询问。她避开他的目光，轻声说：“留下吧。”
午饭时，母亲总有意无意地提起他们小时候的事。说江熠第一次来家里，紧张得把水杯都碰倒了；说两人总在画室里待到天黑，江熠每次都送苏念到楼下，看着她家灯亮了才走。
“那时候就觉得，你们俩站在一起，就像画里走出来的一样。”母亲叹了口气，“后来你突然走了，小熠来家里坐了好几次，看着你的画室发呆，我这心里啊……”
“妈。”苏念打断她，脸颊发烫。
江熠却笑了，看向苏念：“阿姨说得对，那时候就觉得，能一直看着你画画，挺好的。”
他的目光太直白，带着毫不掩饰的温柔，苏念的心跳瞬间乱了节拍，只能低头扒饭，耳朵却红得快要滴血。
饭后江熠要走，苏念送他到楼下。初夏的风带着草木的清香，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落在地上，晃得人眼晕。
“其实……”江熠停下脚步，转过身看着她，喉结轻轻滚动了一下，“我不是因为洗衣机才回来的。”
苏念的心跳漏了一拍，抬头撞进他的眼睛里。
“我就是……想早点回来。”他的声音很轻，却字字清晰，“想看看你。”
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苏念看着他眼底的认真，看着他额角未干的汗，看着他手里还拎着的、从邻市带回来的特产——是她小时候爱吃的桂花糕。
那些没说出口的思念，那些跨越千里的奔赴，原来都藏在这些细碎的瞬间里。
她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却发现喉咙发紧。最终只是轻轻“嗯”了一声，声音轻得像羽毛，却足够让江熠眼里的光，瞬间亮了起来。
“那我……明天再来找你？”他带着点小心翼翼的期待。
“好。”苏念点点头，看着他转身离开的背影，突然觉得，这个夏天好像比往年更暖一些。风里有桂花糕的甜香，阳光里有等待的温度，而心里那点悄悄滋长的情愫，终于在他转身的瞬间，破土而出，带着势不可挡的温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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