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毒理玄机,酒樽秘辛

长安雪,砚上痕

麟德殿偏殿的烛火摇曳,将萧砚雪的身影拉得颀长。

她快步踏入殿内,手中紧握那枚刻着“王”字的墨玉,神色凝重:“裴侍郎,有新线索。”

裴云深正对着案上的青麻线与纸条沉思,闻言抬头:“何事?”

“方才在地道出口,一名小太监供称,今日见过吏部尚书柳承业的家丁,假扮成灰色宫装的小太监,与小翠在巷中私会,还交接了一个小瓶子。”

萧砚雪将墨玉放在案上,“那名假扮小太监的家丁,正是之前撞到柳玉茹、让她指尖沾到青鳞草痕迹的人。”

裴云深瞳孔微缩,指尖摩挲着案上的羊脂玉佩:“柳承业?他为何要牵涉其中?难道柳玉茹的证词并非全是实话?”

“未必是柳玉茹说谎,或许她只是被父亲利用的棋子。”萧砚雪落座,将小太监的供词一一细说,“柳承业急于带女儿离开,恐怕不是单纯护女,而是怕她留在宫中,无意中泄露更多线索。”

“那交接的小瓶子,大概率是装青鳞草毒液的容器。”裴云深沉吟道,“可柳承业一个文官,如何能拿到南疆独有的青鳞草毒液?又为何要谋害安平公主?”

“或许与那位神秘的王公子有关。”萧砚雪指向墨玉,“小翠逃走时掉落这枚‘王’字墨玉,柳承业的家丁又与她私会,这‘王’公子极有可能是串联起所有线索的关键人物。”

就在这时,仵作捧着一个托盘走进来,托盘上放着碎裂的酒樽瓷片、一小瓶透明液体,还有一根银针。

“裴侍郎、萧御史,属下对青鳞草毒液做了进一步勘验,有了新发现。”

“说。”裴云深抬眸。

“这青鳞草毒液虽无色无味,但有个特性——遇糯米浆会凝结成淡青色絮状物。”仵作拿起那瓶透明液体,“属下用公主案发现场的酒液样本,与糯米浆混合,果然析出了这种絮状物,证实酒中确有青鳞草毒液。”

他又拿起一片酒樽瓷片:“更关键的是,属下仔细查验了所有瓷片,发现只有靠近杯口内侧的瓷片沾有毒液,杯身外侧和底部却没有丝毫残留。”

萧砚雪眉梢微挑:“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毒物并非在酒坛中掺入,也不是在传递过程中沾染,而是有人直接将毒液涂在了酒樽的杯口内侧。”裴云深立刻反应过来,“这样一来,只有饮用这杯酒的人会中毒,旁人即便触碰酒樽外侧,也不会有事。”

“好缜密的手法。”萧砚雪指尖敲击着桌面,“能在宫宴之上,精准地将毒液涂在公主的酒樽杯口,凶手必然对现场情况极为熟悉,甚至有机会近距离接触公主的酒樽。”

“之前我们推测是小翠假扮宫女送安神香时动手,现在看来,这个可能性更大了。”裴云深道,“她借着送香的名义靠近公主座位,趁人不备,将毒液涂在杯口内侧,神不知鬼不觉。”

“可她如何确定那就是公主的酒樽?”萧砚雪提出疑问,“宫宴之上,所有宾客的酒樽样式一致,她为何能精准分辨?”

仵作忽然道:“大人,属下在其中一片瓷片的边缘,发现了一丝极淡的朱砂痕迹,像是人为做的标记。”

他指着瓷片角落,那里有一个几乎看不见的红点,“或许凶手就是用这个标记,确认了公主的酒樽。”

“有道理。”裴云深点头,“小翠提前在公主的酒樽上做了朱砂标记,送香时再精准下毒,这样就不会弄错。”

萧砚雪却摇了摇头:“不对。小翠是三个月前才入宫的,宫宴的席位安排是临时确定的,她如何能提前在公主的酒樽上做标记?除非……有宫内之人配合。”

“宫内之人?”裴云深眼神一动,“难道是御膳房的人?或是公主身边的人?”

“云袖一直跟在公主身边,若她配合,没必要等到宫宴动手,风险太大。”萧砚雪道,“御膳房的人可能性更大,但之前查过,送酒的小太监和御膳房总管都没有嫌疑。”

“或许是其他负责摆放餐具的宫女或太监。”裴云深道,“我立刻让人去查,今日负责麟德殿偏殿餐具摆放的所有人员,看看有没有人与小翠、柳承业或是那位王公子有联系。”

“同时,派人去柳府搜查。”萧砚雪补充道,“找那个脸上有疤痕的家丁,还有小太监所说的小瓶子,或许能找到青鳞草毒液的残留。”

“已经派人去了。”裴云深道,“另外,陆嫣然那边,我又问了些关于王公子的细节,她想起公主曾提过,那位王公子擅长弈棋,且对南疆的香料颇有研究。”

“擅长弈棋,懂南疆香料……”萧砚雪若有所思,“京城中符合这两个条件的姓王的人,应该不多。可以从翰林院、礼部或是经营香料的富商中排查。”

“我已经让人去查了。”裴云深道,“对了,陆峥那边派人来报,他们在地道出口附近的草丛中,还发现了少量南疆独有的‘迷迭香’粉末,这种香料常用于掩盖其他气味,想必是小翠用来隐藏青鳞草毒液气味的。”

“迷迭香……”萧砚雪忽然想起一事,“三日前陆嫣然探望公主时,公主寝殿的兰花旁,是否有闻到过异常的香气?”

她立刻传召云袖,云袖闻言仔细回想:“好像……有过一丝淡淡的异香,当时我以为是兰花的香气,没太在意。现在想来,那香气与兰花的清雅不同,带着几分辛辣,应该就是大人所说的迷迭香!”

“如此说来,三日前陆嫣然探望公主时,小翠或许也在附近,甚至可能已经在兰花盆中埋下了那张纸条。”裴云深道,“她算准了公主会发现纸条,按纸条上的指示,在亥时三刻饮用桂花酒,从而中毒身亡。”

“可公主为何会相信纸条上的内容?”萧砚雪不解,“纸条上只写了‘青鳞草需配桂花酒’,没有署名,公主为何会照做?”

“或许是因为那枚陆嫣然的玉佩。”裴云深拿起羊脂玉佩,“公主以为纸条是陆嫣然写的,而陆嫣然送她玉佩,就是为了让她相信自己。毕竟她们情同姐妹,公主对她毫无防备。”

陆嫣然的声音忽然从殿外传来:“不是我!我真的没有写过纸条!”

众人回头,只见陆嫣然站在殿门口,脸色苍白,眼神中满是委屈与惊慌。

裴云深连忙道:“陆小姐,你怎么来了?”

“我在侧室听到你们的谈话。”陆嫣然走进殿内,泪水在眼眶中打转,“我与公主情同姐妹,怎么可能害她?那张纸条一定是有人模仿我的名义写的,就是为了嫁祸给我!”

“我们知道你没有害人之心,但有人利用了你与公主的信任。”萧砚雪语气平和,“你再仔细想想,三日前你探望公主时,有没有看到什么可疑的人?或是感受到什么异常?”

陆嫣然努力回想,忽然眼睛一亮:“我想起来了!三日前我离开公主寝殿时,在走廊拐角看到一个穿灰色宫装的小太监,鬼鬼祟祟地盯着公主的寝殿。当时我没在意,现在想来,那个小太监的身形,和柳小姐说的撞到她的小太监有些相似!”

“灰色宫装,身形相似……”萧砚雪与裴云深对视一眼,“大概率就是柳承业那个假扮小太监的家丁!”

“他三日前就出现在公主寝殿附近,说明他们的谋划早已开始。”裴云深道,“先是让陆嫣然送玉佩取得公主信任,再让家丁假扮小太监观察公主的行踪,最后由小翠趁宫宴动手下毒,环环相扣,心思极为缜密。”

“可他们的动机是什么?”萧砚雪皱眉,“柳承业是吏部尚书,位高权重,为何要冒这么大的风险谋害公主?那位王公子究竟是谁,能让柳承业如此听命于他?”

就在这时,一名属官匆匆进来禀报:“裴侍郎、萧御史,去柳府搜查的人回来了!他们没有找到那个脸上有疤痕的家丁,也没有找到小瓶子,但在柳府的书房密室中,发现了大量与南疆巫医往来的信件,还有一本记载着青鳞草提炼毒液方法的古籍!”

“果然!”裴云深拍案而起,“柳承业与南疆巫医早有勾结!他谋害公主,必然是受了那位王公子的指使,而王公子的目的,恐怕不只是杀害公主那么简单!”

“还有更重要的一点。”属官补充道,“搜查的人还发现,柳府密室中,有一封信提到了‘萧家旧案’,说‘公主知晓太多,留之必成后患’!”

萧家旧案!

萧砚雪的瞳孔骤然收缩,握着墨玉的手指猛地收紧,指节泛白。

十六年前,萧家满门被灭,罪名是通敌叛国,可她一直坚信,这是一场冤案。

如今,安平公主之死竟然牵扯到萧家旧案,难道公主知道当年的真相?

“信上还有其他内容吗?”萧砚雪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信上只提到了这一句,没有署名,也没有其他线索。”属官道。

裴云深注意到萧砚雪的异样,心中了然——萧砚雪便是萧家灭门案的遗孤,这也是她蛰伏朝堂、一心查案的原因。

他轻声道:“萧御史,看来这桩案件,与十六年前的萧家旧案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那位王公子,或许就是当年陷害萧家的幕后黑手之一。”

萧砚雪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波澜,眼神变得愈发锐利:“无论如何,我们必须尽快找到柳承业那个有疤痕的家丁,还有那位神秘的王公子。他们手中,一定握着当年萧家旧案的真相,也握着公主遇害的关键。”

“我已经加派人手搜查那个家丁的下落,同时扩大对‘王’姓人士的排查范围。”裴云深道,“另外,我让人去查了当年萧家旧案的卷宗,发现卷宗中有几处关键内容被涂抹,而负责审理此案的官员,正是柳承业的恩师!”

“柳承业的恩师?”萧砚雪挑眉。

“正是前吏部尚书,如今已致仕的张敬之。”裴云深道,“张敬之当年是主审官之一,而柳承业能有今日的地位,全靠张敬之的提拔。看来,柳承业参与谋害公主,不仅是受王公子指使,或许还与当年的萧家旧案有关,他怕公主泄露真相,毁了他的前程。”

“这就说得通了。”萧砚雪道,“公主或许无意中得知了当年萧家旧案的真相,而柳承业与张敬之担心事情败露,便联合王公子与小翠,设计谋害了公主。”

“可公主是如何得知萧家旧案真相的?”裴云深不解,“当年的案件被定性为通敌叛国,卷宗被封存,公主深居简出,怎么会接触到这些?”

“或许与那位王公子有关。”萧砚雪道,“王公子对南疆香料颇有研究,又与柳承业、小翠有联系,他很可能知道当年的真相,而他在与公主交往的过程中,无意中泄露了风声,或是故意告诉了公主,以此逼迫柳承业动手。”

“无论如何,现在的关键是找到王公子和那个有疤痕的家丁。”裴云深道,“只要找到他们,就能揭开所有谜团。”

就在这时,殿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陆峥快步走入,神色激动:“裴侍郎、萧御史,我们找到那个有疤痕的家丁了!他在城外的一座破庙里被我们抓获,此刻正在押往京城的路上!”

“太好了!”裴云深眼中闪过一丝精光,“立刻带人去接应,务必确保家丁的安全,不能让他出任何意外!”

“末将已经安排好了!”陆峥道,“另外,我们在破庙里还发现了一个小瓶子,里面有少量残留的毒液,经仵作初步查验,正是青鳞草毒液!”

“证据确凿!”萧砚雪起身,“只要审出那个家丁,就能知道王公子的真实身份,以及柳承业在其中扮演的具体角色!”

裴云深点头:“事不宜迟,我们现在就去刑部大牢等候,等家丁押到,立刻审讯!”

夜色更浓,风卷着寒意掠过宫墙。

萧砚雪、裴云深与陆峥一同走出麟德殿,宫道上的灯笼在风中摇曳,光影交错,如同这桩案件的真相,看似即将浮出水面,却依旧有一层迷雾笼罩。

萧砚雪抬头望向天空,一轮残月隐入云层,星光黯淡。

十六年前的血海深仇,与今日的公主遇害案交织在一起,背后似乎有一张巨大的网,将所有人都网罗其中。

而那位神秘的王公子,就像是这张网的中心,操控着一切。

她握紧腰间的唐刀,心中暗暗发誓:无论这背后的阴谋有多复杂,无论面对的敌人有多强大,她都要查下去,不仅要为安平公主讨回公道,更要为萧家满门洗刷冤屈,让当年的幕后黑手血债血偿!

一行人快步走向宫门,马车早已备好。

车轮碾过青砖路面,发出“轱辘轱辘”的声响,在寂静的夜色中格外清晰。

一场关乎宫闱秘辛、陈年旧案与血海深仇的审讯,即将在刑部大牢拉开序幕。

而此刻的柳府,吏部尚书柳承业正焦躁地在书房踱步,神色慌张。

他收到家丁被抓的消息,知道大事不妙,连忙让人收拾细软,准备连夜出逃。

可他刚走到门口,就看到一队禁军将士围了上来,为首的正是御史台的属官。

“柳大人,奉裴侍郎、萧御史之命,请你即刻前往刑部大牢配合调查!”属官语气冰冷,手中的锁链在灯火下泛着寒光。

柳承业脸色惨白,双腿一软,险些瘫倒在地。

他知道,自己精心策划的一切,终究还是败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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