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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抱着重新打印的简历站在校门口，晨风掠过梧桐树梢，把昨夜的露水抖落在肩头。江淮已经来了，白大褂没穿，换了件洗得发灰的衬衫，领口扣子没系好，那根线头还在晃荡。
"带好了吗？我的准员工先生。"我把一沓简历递过去，想让气氛轻松点。他接过去却没看，目光落在我手背上："你昨晚……睡得好吗？"
招聘会横幅挂在两棵梧桐树之间，被风吹得哗啦作响。远处已有学生三三两两地往这边走，有人举着自拍杆直播面试现场。
"先去那家教育机构看看。"我指着展位最显眼的位置，"他们招物理家教，底薪比便利店高。"
江淮的脚步突然慢下来，手指摩挲着简历边角："沐小颜……"
"怎么了？"我转身看他，晨光给他睫毛镀了层金边。
他张了张嘴，最终什么都没说。我这才注意到他手里还攥着张纸，边缘都卷起来了。
招聘会现场比预想的热闹，展台前排着长队。教育机构负责人戴着银框眼镜，看见我上来就问："这位同学有作品集吗？"
"我男朋友是J大物理系的。"我脱口而出，话出口才发现自己用了这个词。江淮猛地抬头，眼镜后的目光在他脸上扫过："这位同学愿意接受试讲吗？"
"我只是陪朋友来看看。"江淮突然开口，声音很轻但足够清楚。负责人的笑容僵在脸上，后面排队的学生窃窃私语。
我强压下翻涌的情绪，扯着他袖口往角落走："你到底想让我怎么做？放弃你吗？"
"我想你轻松点。"他说这话时，风掀起他的衣摆，露出缝线脱开的痕迹。我想起昨天他在安全通道扶着墙慢慢滑坐下来的模样，喉头突然发紧。
午后的阳光透过教室玻璃窗斜射进来，照在江淮侧脸的汗珠上。自习室里人不多，远处有翻书声和笔尖划过纸面的沙沙声。
"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在便利店夜班？"我把打工排班表拍在桌上，"上周三凌晨两点，你躲在冷柜后面背我的物理笔记，监控我都看了。"
江淮的手指在桌面上叩出细碎的响："可你查就业率时就没想过我会难过？"
"你以为我是那种听说家里困难就退缩的人？"我的声音有些发抖，"那天你在商场说'值得'，我记得特别清楚。"
他突然抓住我手腕，指尖滚烫："那你查了多少资料？看了多少负面新闻？"窗外的梧桐叶扑簌簌地响，像无数只振翅欲飞的蝶。
"所以你就替我决定要不要承担？"我挣开他的手，却抓不住那些四散奔逃的思绪，"你父亲还在ICU，你跟我说这些有什么用？"
江淮的目光垂下来，看着我胸前的校徽别针："沐小颜，我不想你后悔。"
"现在后悔的是你吧？"我冷笑一声，"后悔三年前改志愿，后悔为了等我放弃计算机系，后悔那天在校门口拦住我说'值得彼此等待'！"
他猛地抬头，瞳孔剧烈收缩。我看到他咬肌在抽动，喉结上下滚动："不是后悔……"
"那是怕我后悔？"我打断他，"还是怕你自己撑不下去？"教室突然安静得可怕，连远处的翻书声都消失了。
江淮忽然起身，椅子在地上刮出刺耳的声响。他从口袋里摸出什么东西塞进我手里，转身就走。我低头看去，是张便利店小票，背面写着："致我最重要的人"。
暮色渐浓时，我独自走在宿舍楼下。手机震动了一下，是条新信息："明天开始，我接你下班。"
梧桐叶飘落在肩头，我想起高考前夜他说这话时的模样。那时我们在楼道里，头顶的灯突然亮起，晚风从缝隙里钻进来，带着楼下烤红薯的香味。
\[未完待续\]梧桐叶还在往下掉，我伸手接住一片，叶脉在阳光下像细密的掌纹。江淮塞给我的纸条折成歪歪扭扭的方块，边角都被他捏得起毛了。
"明天开始，我接你下班。"
我盯着这条简讯看了三遍，手指悬在键盘上又放下。远处操场传来哨声，有人在喊一二一。秋风卷着落叶从脚边滚过，我突然想起三年前那个傍晚。
那天我抱着志愿表在校门口拦住他，说改报J大物理系。他白大褂口袋里还插着支笔，露出半截蓝色墨水的笔帽。我们隔着两米远说话，梧桐树影在他脸上晃动，像撒了一地碎金子。
"你疯了。"他说。
"你才疯了。"我回嘴，"计算机系状元去读物理，谁更疯？"
现在想想，那时候的我们多简单。一个想追，一个想逃，可都拿对方没办法。
手机又震动一下，是妈妈发来的消息："小颜，王阿姨介绍的家教单子，时薪三百，只要周末两小时。"
我把手机倒扣在桌上，抬头看见玻璃窗映出自己的脸。眼下有点发青，嘴唇干得起皮。便利店夜班确实不好熬，上周三凌晨被店长叫去帮忙补货，回来时差点踩到安全通道里呕吐的学生。
江淮那晚应该也是这样，扶着墙慢慢往下滑。我想起他手背的温度，比发烧时还烫。可他还是坚持把最后一份饭团卖完，连塑料包装都擦得干干净净。
"同学？"
有人叫我。转头看见教育机构负责人站在展位后，手里拿着我的简历："我们决定给你男朋友一次机会。明天上午十点，来试讲吧。"
我愣了一下，这才发现招聘会快结束了。人群散得差不多，只剩几个学生还在展台前逗留。远处有女生举着奶茶拍照，背景是空荡荡的梧桐树。
"他已经……"我张嘴想说他拒绝了，可话到嘴边变成了："谢谢，我会通知他。"
负责人点头离开。我盯着简历上的铅笔字迹，那是江淮昨晚写的自我介绍。字迹压得很重，有些地方都划破纸了。
暮色染红了教学楼外墙，我起身往宿舍走。路过便利店时，透过玻璃看见江淮正在补货。他今天穿了深色卫衣，袖口磨得起毛。看到他弯腰搬水桶的样子，我突然想起他说"我想你轻松点"时的表情。
那表情比哭还难看。
手机又震起来，这次是语音消息。我点开听见他的声音："小颜，便利店临时缺人，今晚我要值到十一点。你别等我。"
我站在宿舍楼下没进去，看着梧桐树缝隙里的天空慢慢变暗。远处有猫从灌木丛里窜出来，惊起几片落叶。
江淮的微信头像亮了一下，他又发来条消息："明早我去接你。"
我握着手机站在原地，直到宿管阿姨出来查门禁。秋风刮得人脸疼，我摸了摸口袋，那张便利店小票还在。背面写着"致我最重要的人"，字迹歪歪斜斜的，像是写得太急。
第二天清晨，我又抱着简历来到校门口。晨雾还没散尽，江淮已经等在那里。他今天穿了干净衬衫，领口那根线头不见了。
"带好了吗？"我问他，声音有点哑。
他接过简历点点头，突然伸手把我围巾绕紧两圈："手还凉吗？"
我没回答，转身往教学楼走。他跟上来，脚步声和我渐渐合拍。梧桐叶落在肩头，像轻轻拍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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