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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牌与魔域（极朔篇·人间偏爱的代价）
黄朔第一次见到张极时，正蹲在学校后山的槐树下哭。
十二岁的少年穿着洗得发白的校服，膝盖上的伤口还在渗血——那是被同班同学推搡时摔的。他们总爱嘲笑他是“没爹娘要的野种”，说他身上有股“洗不掉的穷酸味”，连班主任看他的眼神，都带着挥之不去的鄙夷，仿佛他的存在本身就是种错误。
槐树叶突然沙沙作响，一张黑色的卡牌从树上飘下来，落在他沾满泪痕的手背上。卡牌上用烫金的纹路画着个模糊的人影，边缘泛着淡淡的红光，像有生命般轻轻颤动。
“喂，哭够了没？”
清冷的少年音在耳边响起，带着点不耐烦的疏离。黄朔抬起头，看到个穿着黑色斗篷的身影站在面前，兜帽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线条锋利的下颌和双琥珀色的眼睛，像淬了冰的宝石。
“你是谁？”黄朔吸了吸鼻子，把卡牌紧紧攥在手心。
“张极。”对方的声音没什么起伏，“你的卡牌。”
黄朔愣住了。他听说过“卡牌守护者”的传说——每个身负特殊血脉的人，都会有一张与灵魂绑定的卡牌，守护者会在持有者遇到危险时现身。可他只是个被遗弃在人间的孤儿，怎么会有这种东西？
“我不是……”
“别废话。”张极打断他，弯腰捡起掉在地上的书包，拍了拍上面的尘土，“再哭，那群杂碎该追过来了。”
话音刚落，远处就传来了嬉笑打闹的声音。黄朔吓得一哆嗦，张极却拽着他的手腕，把他拉到槐树后面的阴影里。那些同学举着树枝跑过，嘴里喊着“抓野种”，却没发现藏在暗处的两人。
“他们……”黄朔的声音带着后怕的颤抖。
“一群蝼蚁。”张极的语气里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蔑，指尖在卡牌上轻轻一点，卡牌突然化作一道黑影，缠住了刚才带头推搡黄朔的男生的脚踝。那男生惨叫一声，摔了个狗啃泥，引来一阵哄笑。
黄朔看得目瞪口呆。
“以后再有人欺负你，就捏碎这张卡。”张极把卡牌塞回他手里，指尖不经意地蹭过他的掌心，带着点冰凉的触感，“我会出来。”
说完，他的身影就像融化的墨汁，消失在阴影里，只留下淡淡的、像雪松一样的冷香。
***从那天起，张极成了黄朔唯一的秘密。
他把那张黑色卡牌藏在枕头下，每天晚上都会摸一摸上面的纹路。张极很少现身，却总能在他需要的时候出现——在他被老师冤枉罚站时，教室的钟表会突然倒转，让他提前结束惩罚；在他被同学抢走午餐时，对方的饭盒会莫名其妙地掉在地上，饭菜撒了一地；在他因为交不起学费被劝退时，校长的办公桌上会凭空多出一笔匿名捐款。
黄朔知道，这都是张极做的。
他开始期待每天晚上的独处，会对着卡牌絮絮叨叨地说学校的事——说今天数学考了满分，老师却怀疑他作弊；说隔壁班的女生给了他一块糖，被其他男生抢走了；说他其实很想知道，自己的爹娘到底是谁。
卡牌偶尔会微微发烫，像是在回应他的话。
张极真正意义上的“偏爱”，是在黄朔十五岁那年的暴雨夜。
几个高年级的男生把他堵在巷子里，手里拿着钢管，嘴里骂着“没人要的贱种”，要抢他攒了很久的、想买新课本的钱。黄朔吓得浑身发抖，却死死攥着口袋里的钱，不肯松手。
“住手！”
张极的声音带着从未有过的戾气，像从冰窖里捞出来的。他没戴兜帽，琥珀色的眼睛在雨夜里亮得惊人，周身缠绕着黑色的雾气，那些雾气化作利爪，瞬间就把钢管绞成了废铁。
男生们吓得魂飞魄散，转身想跑，却被黑雾缠住了腿，只能跪在泥水里尖叫。
“谁让你们碰他的？”张极一步步走近，每一步都踩在水洼里，溅起冰冷的水花。他的眼神落在黄朔渗血的嘴角上，黑雾翻涌得更凶了，“说，谁先动的手？”
黄朔从没见过这样的张极，像头被触怒的猛兽，带着毁天灭地的狠戾。他下意识地抓住张极的衣角，声音发颤：“张极，别……”
张极的动作猛地顿住。他低头看着黄朔湿漉漉的眼睛，眼底的戾气一点点褪去，只剩下不易察觉的慌乱。他抬手，用袖子小心翼翼地擦去黄朔脸上的泥水，动作温柔得像对待易碎品：“疼吗？”
黄朔摇摇头，又点点头，眼泪突然就掉了下来。不是因为疼，是因为张极眼里的在意——那是他在这个冰冷的人间，唯一感受到的、不带任何条件的偏爱。
“以后不会再让他们欺负你了。”张极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他把黄朔抱起来，黑色的雾气在两人周围形成一道屏障，隔绝了雨水和寒意。
那天晚上，黄朔第一次在张极的怀里睡着了。他梦见一片开满黑色曼陀罗的花园，张极穿着绣着金线的黑色长袍，牵着他的手，说“跟我回家”。
***平静的日子没过多久，魔域的使者就找到了人间。
三个穿着暗红色铠甲的人出现在学校门口，铠甲上的骷髅头标志在阳光下闪着寒光。他们无视保安的阻拦，径直走到正在操场跑步的黄朔面前，单膝跪地，声音洪亮得让整个操场都安静了下来：
“参见小公子！属下奉王与王后之命，前来接您回魔域！”
黄朔懵了。
小公子？魔域？王与王后？
这些词语像沉重的石头，砸得他头晕目眩。周围的同学指指点点，老师的眼神里充满了震惊和一丝“果然如此”的鄙夷。
“你们认错人了。”黄朔后退一步，脸色苍白。
“小公子，您的血脉不会说谎。”为首的使者抬起头，露出张布满疤痕的脸，“您是魔域唯一的继承人，十二年前王与王后为保您平安，才将您送到人间，封锁了您的记忆。如今魔域安定，是时候请您回去了。”
张极的卡牌在口袋里烫得惊人，像要烧穿布料。黄朔能感觉到，卡牌那头的张极，情绪正剧烈地波动着，带着愤怒，还有……恐慌？
“我不回去！”黄朔猛地转身，想跑，却被使者拦住了。
“小公子，这由不得您。”使者的语气强硬起来，伸手就要抓他的胳膊。
“滚开！”
黑色的雾气突然爆发，张极的身影凭空出现，挡在黄朔面前。他的脸色冷得像冰，琥珀色的眼睛死死盯着使者，周身的黑雾几乎凝成了实质：“谁敢动他？”
“是卡牌守护者。”使者皱起眉，却没退缩，“阁下是先王为小公子选定的守护者，理当协助我们带小公子回家。”
张极没说话，只是将黄朔往身后拉了拉，摆出了防御的姿态。
黄朔看着张极的背影，突然觉得很陌生。他一直以为张极只是传说中的守护者，却没想到，他竟然和那个所谓的“魔域”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张极，”黄朔的声音发颤，“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张极回头看了他一眼，眼神复杂得让黄朔看不懂。他想说什么，却被使者打断：“小公子，您不必怀疑。您的父母一直在等您，魔域才是您真正的家。”
家？
黄朔看着周围同学冷漠的脸，看着老师鄙夷的眼神，又看了看挡在他面前的张极。他突然觉得，这个他待了十二年的人间，从来就不是他的家。
可魔域……那个陌生的地方，真的是吗？
“小公子，请吧。”使者再次上前。
张极的黑雾收了收。他知道，他拦不住魔域的人。黄朔的身份一旦暴露，就必须回去，这是血脉的宿命。
“黄朔。”张极的声音很低，带着点他从未有过的脆弱，“别怕，我会跟着你。”
黄朔看着他，眼泪突然就掉了下来。他不怕去陌生的魔域，他怕的是，回到那个所谓的“家”后，张极还会像现在这样，只对他一个人偏爱吗？
“你会一直陪着我吗？”他问，声音带着哭腔。
“永远。”张极的回答毫不犹豫。
***离开人间的那天，天空下起了小雨。
黄朔穿着使者带来的黑色长袍，站在通往魔域的传送阵前，回头看了一眼这个待了十二年的地方。没有留恋，只有一种解脱般的空洞。
张极站在他身边，依旧是那身黑色的斗篷，手里紧紧攥着那张与黄朔灵魂绑定的卡牌。
“走吧，小公子。”使者催促道。
黄朔深吸一口气，握住了张极的手。张极的手很凉，却很稳，给了他莫名的勇气。
传送阵启动的光芒亮起时，黄朔听到张极在他耳边轻声说：“不管你是谁，你永远是我的黄朔。”
他抬起头，看到张极琥珀色的眼睛里，映着自己的影子，像盛满了整个星空。
原来，所谓的偏爱，从来都与身份无关。不管他是人间没人要的孤儿，还是魔域尊贵的小公子，张极的守护，都只为他一人。
魔域的风带着点硫磺的气息，却吹不散两人交握的手心温度。黄朔知道，前路或许布满荆棘，有他不熟悉的规则，有等着他的责任，但只要身边的人是张极，他就什么都不怕。
因为他的卡牌守护者，会用一生的偏爱，为他在陌生的世界里，撑起一片只属于他的天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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