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走廊的灯光像一把刀,从天花板斜劈下来,把地板割成一块块发白的方格。聂玮辰缩在长椅上,膝盖抵着胸口,手指死死捏着那张纸条。纸边已经卷了,像是他这些年的心事,越压越皱,却始终舍不得扔。
窗外雨声大得能盖过心跳,可他还是听见自己胸腔里那声钝响——咚、咚、咚。不是因为害怕,是因为累。十年前查出的病,现在又复发了。医生说“控制得好可以活很久”,可谁来告诉他,这十年里他到底靠什么撑下来的?
脚步声由远及近,在这片空荡的走廊里格外清晰。聂玮辰没抬头,但空气里的味道变了——雨水、咖啡渍,还有他身上的香水。是陈思罕。
她站在他面前,头发湿漉漉贴在脸上,呼吸有点喘。手里还攥着他那条围巾,绣着“SH 2013.5.20”的地方被雨水打湿,颜色更深了些。
陈思罕你去哪了?
他开口,声音轻得像怕惊动他
聂玮辰笑了,笑得很冷,他缓缓抬眼看着他
聂玮辰你关心的是我去哪,还是他有没有找我麻烦
陈思罕愣了一下,嘴唇动了动,没说话
他站起身,动作有些僵硬,像是关节里灌了水,他绕过他,朝走廊尽头走去,可刚迈出几步,声音就从背后传来
陈思罕聂玮辰,你到底想怎么样?
他停一下,没回头
聂玮辰你想怎么样?
他冷笑一声,转身看他
聂玮辰你想让我怎么样?继续当你的朋友?继续看着你和他坐在我面前?继续假装你从来不知道我喜欢你?
陈思罕的脸色变了,他想说什么,却被他打断
聂玮辰你知道我为什么一直不说吗?
聂玮辰声音陡然拔高,像是压抑太久终于爆发
聂玮辰因为我怕你说没关系
他愣住了
聂玮辰我不是在逃避,是在争取最后一点尊严
他咬着牙,指尖泛白
聂玮辰我不想让你可怜我,不想让你觉得对不起我。我想让你……
他顿了一下,喉结滚动
聂玮辰想让你像我喜欢你那样喜欢我
陈思罕的手慢慢攥紧了围巾,指尖微微发颤
聂玮辰我等了你十年
聂玮辰声音低了下来,几乎像是自言自语
聂玮辰不是为了让你同情
他转过身,脚步缓慢却坚定的朝电梯口走去,围巾从他手中滑落,轻轻落在地上
他没捡,只是站在原地,眼泪混着雨水滑下来
同一时间,杨博文坐在出租屋里盯着电脑屏幕,手机振动几下是左奇函发来的消息:
左奇函他还好吗?
他没回,目光落在屏幕上那封邮件标题:[未寄出的信]
点开附件是一张扫描件,泛黄的纸上写满字迹。最底下落款日期是--2013年5月20日
他的心猛地一沉
画面闪回到十年前的画室,阳光透过玻璃窗洒进来,空气中浮着铅粉的味道。聂玮辰站在画架前,专注地描绘一张侧脸。墙上贴满素描,全是他的模样——大学演讲时的他、图书馆看书的他、毕业典礼上鼓掌的他。他伸出手,指尖轻轻抚过画纸角落的名字,墨迹未干。
画布右下角写着日期:2019年5月
现实与回忆交错,仿佛一场无声的告别
而此刻,聂玮辰走出医院,消失在雨夜深处
聂玮辰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指节泛白。他盯着陈思罕脚边那块卷边的瓷砖,上面布满雨水打湿的鞋印。十年前的画室记忆突然浮现——那张素描纸上,他画过他踩在图书馆台阶上的样子,每一道阴影都是精心打磨的细节
聂玮辰你以为我这些年都在等什么?
他的声音低的发哑
聂玮辰等你和他分手?等你回过头来看我一眼?
陈思罕的睫毛颤动像被风吹乱的蝶翼。他下意识往后退了半步,后被撞上冰凉的墙砖,消毒水的气味忽然变得刺鼻,压得他喘不过气
聂玮辰你知道吗?每次你们坐在我对面,我就想把咖啡泼在脸上
聂玮辰扯了扯嘴角
聂玮辰这样至少能装失明,不用再看见你们牵手的样子
陈思罕的手指攥紧围巾,关节发青。雨声骤然变大,窗外一道闪电劈开夜色。他的嘴唇动了动,却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聂玮辰你从来都不懂
聂玮辰转身时,袖口蹭过他手背,冷得像结了冰
聂玮辰不是我不敢说,是我怕说了以后,连朋友都做不成
他迈开步子,脚步沉重。可刚走到电梯口,身后传来一声闷响——围巾掉在地上,像团苍白的雪
杨博文盯着屏幕,指尖悬在鼠标上方。邮件附件里的字迹他太熟悉了,那是聂玮辰高中时写给美术老师的请假条。信纸右下角有个小小的铅笔标记,是他当年随手画的小猫图案
他伸手去拿外套,却发现手机又震动起来昨天的头像在屏幕上亮着
左奇函他还好吗?
电梯门缓缓合拢的瞬间,聂玮辰看见陈思罕弯下腰捡围巾。雨水从他发梢滴落,在地上洇出深色的圆点。他别过脸,盯着镜面墙上映出的自己——那个笑容早就垮了,像被雨水泡烂的画纸
雨还在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