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位节拍

练习室的镜子映出重叠的身影，王橹杰的目光总不自觉地黏在穆祉丞身上。

作为四代练习生里最拔尖的一个，他本该把所有精力放在基本功上，可自从第一次在走廊里撞见穆祉丞练舞——少年穿着黑色练功服，额发被汗水打湿，旋转时露出的脖颈线条干净又利落——王橹杰的心就像被按了乱码播放键，节拍全乱了。

他开始绕远路去三代的练习室楼下等，只为看穆祉丞一眼；会悄悄记下穆祉丞喜欢的草莓牛奶，每天早上放在他的储物柜上；练舞时故意加大力度，希望能被路过的穆祉丞注意到。可穆祉丞对他，始终是温和又疏离的师兄态度，笑着叫他“小王”，会耐心纠正他的动作，却从没有过超越师兄弟的亲近。

转折发生在一次舞台彩排。王橹杰做空翻时落地不稳，膝盖狠狠磕在地板上，疼得他冷汗直流。正当他撑着地板想站起来时，一双温热的手伸到了他面前。

“没事吧？”穆祉丞的声音带着担忧，蹲下身帮他检查膝盖，“都红了，快去冰敷。”

那天穆祉丞陪他去了医务室，还帮他买了药膏，坐在旁边看着他涂药。阳光透过窗户落在穆祉丞的侧脸，睫毛投下的阴影轻轻晃动，王橹杰突然鼓起勇气，小声说：“穆师兄，我……我喜欢你。”

空气安静了几秒，穆祉丞的动作顿住，随即抬起头，眼里闪过惊讶，接着慢慢漾开温柔的笑意：“我知道。”他伸手揉了揉王橹杰的头发，“其实，我也注意你很久了。”

双向奔赴的日子像裹了糖的练习曲。他们会在深夜的练习室偷偷牵手，会在无人的楼梯间交换一个轻吻，穆祉丞会帮王橹杰抠细节，王橹杰会陪着穆祉丞加练到凌晨。王橹杰以为这样的日子会一直继续，直到他收到那个去海外特训的名额。

公司说这是难得的机会，能让他的实力更上一层楼，但需要离开两年。王橹杰犹豫了，他想告诉穆祉丞，想和他商量，可公司反复强调要保密，甚至暗示如果他泄露消息，这个名额就会作废。

出发前一晚，王橹杰在练习室等了穆祉丞很久，最终只留下了一枚他常戴的黑色手环。他想，等他回来，一定把所有都解释清楚。

可两年后，当王橹杰带着一身精进的舞技回来时，看到的却是穆祉丞冰冷的眼神。

“你为什么不告而别？”穆祉丞的声音没有一丝温度，手里攥着那枚手环，“我找了你很久，公司说你自愿放弃了所有，包括……包括我。”

王橹杰想解释，想说明公司的要求和他的苦衷，可穆祉丞根本不听。“我以为我们是一起的，”穆祉丞的眼里蓄满了泪水，却倔强地不让它掉下来，“可你还是选择了你的前途，把我丢在了这里。”

从那以后，穆祉丞再也没对王橹杰笑过。在走廊里遇见，他会刻意绕开；练习时碰到，他会冷着脸走开。王橹杰一次次想靠近，一次次被推开，他的解释在穆祉丞看来都成了借口。

一次团建活动，大家都在热闹地玩游戏，王橹杰却在角落找到了独自喝酒的穆祉丞。

“小丞，你听我解释，当年真的不是你想的那样。”王橹杰的声音带着恳求。

穆祉丞抬起头，眼里满是恨意：“别叫我小丞，我跟你不熟。王橹杰，我恨你。”

王橹杰的心像被狠狠揪住，疼得他喘不过气。他看着穆祉丞泛红的眼眶，突然笑了，笑得有些苦涩：“恨我也行。”他伸手，想触碰穆祉丞的脸颊，却在半空中停住，“至少这样，你一辈子都能记住我了。”

穆祉丞猛地站起身，将手里的酒泼在王橹杰脸上，转身就走。冰冷的液体顺着王橹杰的脸颊滑落，他却站在原地，久久没有动。

练习室的镜子依旧明亮，只是再也映不出重叠的身影。王橹杰知道，他用最笨的方式，让穆祉丞记住了自己，却也永远失去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