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通道之内,空气仿佛被无形的寒意冻结。
半空中,密密麻麻的虚卒·篡改者如同被惊扰的蝗群,发出令人头皮发麻的嘶鸣与能量汇聚的嗡响,扭曲的身影几乎遮蔽了天花板的光源,投下大片令人窒息的阴影。
三月七紧握着她的六相冰长弓,冰蓝色的箭矢已然搭上弓弦,但面对这铺天盖地的敌人,她一时竟不知该先瞄准哪一个。
穹将受伤的阿兰护在身后,手中的金属球棒横在胸前,金色的眼眸中既有紧张,也有一丝初生牛犊不怕虎的跃跃欲试。
丹恒强行压下心中因那柄 identical 「击云」掀起的惊涛骇浪,以及满腹亟待解答的疑惑,迅速进入战斗状态,持枪警戒,与前方那道散发着冰冷杀意的身影形成犄角之势。
丹恒:“等……”
他刚想出声协调战术,前方的丹衡却已然动了!
她的身影如同鬼魅般一闪,瞬间欺近最近的一只虚卒·篡改者。手中的「击云」被她抡出一道充满力量感的青色圆弧,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狠狠地砸在了那只可怜的虚卒身上!
下一秒,在众人惊恐且难以置信的目光注视下——
砰!哗啦——!
那只被选为“头等奖”的篡改者,甚至连一声像样的哀嚎都未能发出,就在那沛然莫御的巨力冲击下,如同一个脆弱的陶罐般,在空中直接爆裂开来!破碎的肢体和能量核心四处飞溅,最终“啪”地一声糊在远处的合金墙壁上,留下了一滩狼藉的、仍在微微抽搐的残骸。
丹恒、三月七、阿兰、穹:“……”
四人几乎是同步地、艰难地咽了口唾沫。通道内一时间只剩下虚卒嘶鸣和能量碎片落地的细微声响。
这……这与几天前那个在智库地板上睡得流口水、看起来清冷又带着点呆傻的少女,真的是同一个人吗?!
战斗,或者说单方面的屠杀,就此展开。
几人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丹衡化身为一道青色的死亡旋风,手中的「击云」或刺或扫、或挑或砸,每一击都精准而致命,将一只只扑上来的虚卒·篡改者在半空中直接“点爆”!她的动作没有丝毫多余的花哨,只有历经千锤百炼的战斗本能,高效、冷酷,带着一种宣泄般的狂怒。
三月七终于从震惊中回过神,连忙张弓搭箭,冰蓝色的箭矢呼啸而出,精准地将几只试图从侧翼偷袭丹衡的篡改者冻结成冰雕。丹恒也抓住机会,身形疾闪,手中长枪如龙出洞,彻底终结了那只被钉在墙上、还在挣扎的践踏者。
趁着战斗间隙,三月七用手肘轻轻碰了碰旁边同样有些愣神的丹恒,压低声音,语气充满了难以置信的疑惑:
三月七:“喂,丹恒……你和丹衡姐姐,真的没什么特殊关系吗?”
她指了指丹衡手中那柄与丹恒武器几乎一模一样的青色长枪。
三月七:“我看你们不仅名字听起来一样,连武器都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啊!”
这一次,丹恒没有立刻反驳。他低头掂了掂自己手中陪伴已久的「击云」,又望向不远处那柄在丹衡手中绽放着同样青辉、却带着刺骨寒意的长枪,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良久,他轻轻叹了口气,仿佛终于接受了某个一直不愿深想的事实,点了点头,声音低沉:
丹恒:“或许……应该可以说是……”
(二)
“你们在说什么?”
丹恒正欲开口,连后方的穹和勉强支撑着的阿兰都忍不住好奇地探过头,准备聆听这可能的“惊天秘闻”。然而,丹衡那冰冷得不带一丝感情的声音,如同冰锥般突然插入,将四人都吓了一跳,瞬间噤声。
不知何时,通道内的虚卒已被清理一空,只剩下满地狼藉的碎片。丹衡持枪而立,缓缓转过身。她眼中的冰寒杀气稍褪,但那双银灰色的眸子深处,却似乎残留着某种剧烈情绪翻涌后的余烬。
丹恒敏锐地注意到,她微微泛红的眼眶,与那冰冷的表情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他原本想问“你怎么了”的话到了嘴边,连忙改口:
丹恒:“你……怎么回来了?”(意指她刚才冲出去的状态)
丹衡抿了抿有些发白的嘴唇,避开了他的目光。
丹衡:“累了,休息一下。”
她言简意赅,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
(为什么……在看到那根簪子之后,心里会这么难受?)
一股莫名的、巨大的悲伤与滔天的怒火,在看到簪子尖端那点暗红的瞬间,就如同火山般在她心底喷发。脑海里似乎有无数破碎的画面飞速闪过,刀光剑影,龙吟哀泣……可她无论如何也抓不住那些清晰的影像,只有那锥心刺骨的情绪真实地啃噬着她。
在找到丹恒他们,看到那些反物质军团的瞬间,积压的情绪终于找到了一个宣泄口。那投石裂帛的一枪,与其说是救援,不如说是一场不顾一切的爆发。
(幸好……这些沙包还算结实。)
一通毫无保留的厮杀之后,胸腔里那股几乎要炸开的郁气,总算消散了些许。
她深吸一口气,努力压下心中依旧翻腾的波澜,尝试着对面露担忧的几人扯出一个有些僵硬的笑容。
丹衡:“抱歉,刚才……吓到你们了吧。”
她顿了顿,找了个借口。
丹衡:“姬子快到了。我只是……突然想到了一些不愉快的事情。让我自己安静一下就好。”
说完,她便不再多言,默默地走到队伍的最后方,低着头,仿佛将自己隔绝在了另一个世界,沉浸于无人能知的思绪之中。
三月七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安慰的话,但看着丹衡那周身萦绕的、生人勿近的低气压,最终还是把话咽了回去,只是担忧地看了她一眼。
就在这时,小型飞行器的引擎声由远及近,几架属于星穹列车的无人机呼啸而至,精准而高效地清理着通道内残余的零星虚卒。在无人机的指引下,五人沉默地向着主控舱段核心区域前进。
(三)
主控舱段的大门滑开,弯着腰正在控制台前娴熟操控无人机的姬子直起身,回头对归来的几人露出了一个安抚的微笑。
姬子:“每次都搞得这么惊险……不过,能平安回来就好。”
她的目光在几人身上扫过,尤其在队伍末尾低着头的丹衡身上停留了一瞬。
姬子:“小三月,丹恒……还有丹衡,辛苦你们了。”
见到姬子,三月七像是找到了主心骨,一直紧绷的神经终于放松下来,她小跑过去,双手叉腰,带着点撒娇的意味抱怨道:
三月七:“姬子~你早点来嘛!最后那波反物质军团跟蝗虫过境似的!咱可是用箭的,对付这种密密麻麻的敌人,很费劲的好不好!”
姬子看着活力恢复的三月七,煞有其事地解释道:
姬子:“来得早也没用呀。我的轨道炮威力是大,一炮下去能清理一大片,但要是让黑塔回来看见她的宝贝空间站被打得千疮百孔,非得找我们算账不可。”
她说着,眼神再次不经意地瞟向丹衡,语气带着一丝探究与赞赏。
姬子:“况且,这不是还有丹衡在吗?刚才的战斗影像我看到了,那战斗力……可真是不容小觑啊。”
丹衡感受到姬子的目光,抬起头,对她微微颔首,示意自己无碍。姬子这才放下心来,将视线转向人群中那位黑色皮肤的少年。
姬子:“你没事吧,阿兰?艾丝妲很担心你。”
突然被点名的阿兰连忙站直身体,尽管牵动了伤口让他眉头微蹙,但还是恭敬地回答:
阿兰:“我没什么大碍,伤口已经包扎过了。谢谢你们及时赶来相助。我先去向艾丝妲站长汇报情况,失陪了。”
目送阿兰离开后,姬子这才将目光完全投向一旁有些茫然又带着好奇的灰发少年——穹。她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主动打招呼:
姬子:“嗨,初次见面。我是姬子,星穹列车的领航员。”
三月七在一旁活泼地补充:
三月七:“也就是说,列车接下来要去哪儿,干什么,基本上都听她的!”
姬子含笑看了三月七一眼,转而向穹问道:
姬子:“这一路过来,小三月没给你添什么麻烦吧?”
三月七立刻凑近穹,带着“和善”的微笑,小声“提醒”:
三月七:“穹~你想好了再回答哦。”
穹看了看姬子,又看了看“威胁”自己的三月七,金眸中闪过一丝狡黠,经过“深思熟虑”,决定遵从内心,给出最真实的评价:
穹:(诚恳地)“没见过这么冒失的姑娘。”
三月七:“——我就是这个性格嘛!这次又没惹什么大祸……你多习惯习惯就好啦!你看,丹恒他就已经习惯了!”
被突然点名的丹恒面无表情:
丹恒:“我有权保持沉默。”
姬子被这几人的互动逗笑:
姬子:“哈哈,看来年轻人就是容易打成一片。你们这已经相当熟络了嘛。”
她注意到穹的目光时不时飘向队伍后方,落在与丹恒隔着一段距离、沉默不语的丹衡身上,似乎欲言又止。
姬子:“怎么了,穹?还有什么想问的吗?”
穹犹豫了一下,看了看脸色都不太好看的丹衡和丹恒,最终还是按捺不住那从刚才起就盘旋在心头的问题,鼓起勇气问道:
穹:(指向丹衡)“那个……不知道这位丹衡小姐,和丹恒……是不是失散多年的姐弟啊?”
丹衡:“……”
丹恒:“……”
空气瞬间再度凝固。
姬子显然也没料到穹会问得如此直接,她愣了一下,目光在神色各异的丹衡与丹恒之间流转,随即露出了一个略带深意的、模棱两可的笑容。
姬子:“你这个问题嘛……稍微有点复杂。有机会的话,我再详细跟你说说。”
她巧妙地转移了话题,拍了拍手。
姬子:“至于现在……走吧,艾丝妲站长可是担心你们很久了。”
几人跟随姬子,穿过忙碌的主控舱段。最终,在视线尽头的主控台前,他们看到了那位正在焦头烂额地指挥全局的粉发少女——空间站代理站长艾丝妲。
艾丝妲背对着他们,语速飞快,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
艾丝妲:“投射雷达跟踪正常!遥感信号偏高!必须给我维持在平均水平!”
“根据预测模型,军团即将进行10个波次以上的持续袭击!各单元务必顶住!重复,务必顶住!”
直到三月七出声呼唤,艾丝妲才猛地回过头,脸上紧绷的神色瞬间被惊喜取代。
三月七:“艾丝妲站长!我们回来啦!”
艾丝妲长长舒了一口气:
艾丝妲:“呼……你们回来就好!阿兰刚刚已经来过了,收容舱段的事情他都告诉我了。还有他的伤……多亏了你们的及时帮助。”
她的语气变得有些沉重。
艾丝妲:“灾难当头时,才越发体会到,每一位科员才是空间站最宝贵的财富……唉,这次事件暴露了我们对突发事件的准备实在太少了,严重忽略了安保和战斗人员的建设。”
说着,她羡慕地看了一眼刚刚展现出惊人战斗力的丹衡,以及虽然懵懂但潜力似乎不错的穹。
艾丝妲:“倒是你们星穹列车的乘员,真是一个个都身手不凡,令人羡慕。”
她的目光随后落在了并排站着的丹恒和丹衡身上,带着一丝好奇。
艾丝妲:“不过话说回来,我记得这位先生也叫丹恒对吧?”
她又看向丹衡。
艾丝妲:“那这位是……”
三月七抢答:“她叫丹衡!”
艾丝妲眨了眨眼,看看面容相似、气质却迥异的两人,一个在她看来十分“合理”的猜测脱口而出:
艾丝妲:“你们的名字……这么像。难道真的是……姐弟?”
丹衡:“……”
丹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