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艾丝妲那带着好奇与探究的“姐弟”疑问,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再次在几人之间激起无声的涟漪。
丹衡无奈地抬手扶了扶光洁的额头,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她上前一步,迎着艾丝妲和穹疑惑的目光,用一种清晰而带着点疲惫的语气解释道:
丹衡:“艾丝妲站长,请允许我再正式自我介绍一下。”
她指向自己。
丹衡:“我叫丹衡。丹青的丹,玉衡星的衡。”
随后,她的手指转向旁边同样面无表情的丹恒。
丹衡:“他叫丹恒。同一个‘丹’字,但他是‘持之以恒’的恒。”
她顿了顿,银灰色的眸子扫过在场众人,最终落回艾丝妲身上,语气带着一种奇异的笃定。
丹衡:“首先,我们并非姐弟,不存在任何血缘上的关联。如果硬要界定我们之间的关系……”
她微微停顿,似乎在寻找最恰当的措辞,最终说出了一个让所有人瞠目结舌的答案。
丹衡:“或许,应该可以算作是……不同可能性下的,‘同一个人’吧。”
艾丝妲:“……”
穹:“?”
三月七:“?(虽然早就猜过但亲耳听到还是震惊)”
丹恒:“……”(默认般的沉默)
这个解释带来的信息量过于巨大,以至于空气仿佛都凝固了几秒。艾丝妲张了张嘴,显然这个答案超出了她的理解范围。
丹恒显然不愿在这个问题上继续纠缠,他适时地出声,将话题引回正轨:
丹恒:“先不谈这个了。空间站当下的具体情况如何?”
艾丝妲深吸一口气,强行将思绪从“同一个人”的震撼中拉回,接过话题,恢复了代理站长的干练:
艾丝妲:“目前整体状况还在控制之中。安保系统受到的破坏相对轻微,入侵者只改写了少部分核心数据,修复起来并不困难。”
她的语气转而变得凝重。
艾丝妲:“潜在的危险在于科员们……他们长期以来都非常信任黑塔女士的威能,根本没想过空间站会遭遇反物质军团如此规模的突袭。相较于肉体上的伤势,精神上的恐慌与信念的动摇,才是眼下更棘手的问题。”
站在后方的丹衡暗自点头。
(不愧是年纪轻轻就能管理这么大空间站的站长,分析问题一针见血。)
(像我就只会吃吃喝喝睡大觉,打架……嗯,现在好像勉强也算个特长?)
姬子走上前,提出了建议:
姬子:“当务之急,是稳定人心。我们去和空间站的科员们聊聊吧,这种情况下,大家都不希望空间站内部再出现任何意外。你试过联系黑塔了吗?”
提到黑塔,艾丝妲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难以掩饰的无奈和抱怨:
艾丝妲:“我已经发了无数封邮件,但全部石沉大海,杳无音信。姬子小姐,您是了解她的……这座空间站,对她而言,更像是一个用来收容追随者和奇物的超大号仓库罢了,她根本不会真正放在心上。”
姬子对此深表认同,点了点头。
姬子:“我就知道会是这样……没关系,我也会以星穹列车的名义向黑塔发送通讯,就告诉她,她一直想要的那几件奇物,我们已经带来了。至少这个,对她应该还有些吸引力。”
艾丝妲闻言,脸上终于露出一丝如释重负的笑意:
艾丝妲:“那就帮大忙了!非常感谢!”
说完,她又立刻转身投入到繁忙的指挥工作中。穹原本还有些问题想请教艾丝妲,但看到她如此忙碌,也不好意思上前打扰。
于是,星穹列车的成员们分散开来,开始在主控舱段内主动与科员们交流,提供一对一的“心理疏导”服务。
(二)
丹衡和穹组成一队,很快就在一个角落发现了两个小小的身影。其中一个女孩正坐在地上,嚎啕大哭,伤心欲绝。
丹衡看着那个小女孩,挑了挑秀眉,脑海中闪过一些记忆碎片。
(哦?是那个叫……温世玲的小家伙?星铁著名“立本”爹?提供大量信用点的好人啊!)
她看到身旁的穹一脸茫然,似乎不知道该如何应对这种场面,便用胳膊肘轻轻碰了碰他。
穹转过头,用那双新生的、清澈中带着愚蠢的金色眼眸望向丹衡,似乎在等待指示。这纯粹的眼神让丹衡原本想好的“煽风点火”看戏台词差点卡在喉咙里。
丹衡:(轻咳一声)“咳……那什么,你要不要猜猜,旁边那个小男孩,能不能把她哄好?”
穹顺着丹衡的目光看去,只见那个名叫阿德勒的小小男科员,双手叉腰,挺着胸膛,脸上洋溢着满满的自信。看到这副架势,穹迟疑了一下,做出了判断:
穹:“看他的样子……应该……可以吧?”
这时,只听温世玲带着哭腔喊道:“我给波少买的礼物还放在那个有怪物的舱段里呢!呜呜呜——”
阿德勒闻言,自信满满地开口安慰:
阿德勒:“我跟你说,这次袭击空间站的怪物种类可多了!足足有数十种呢!还有一些连站内谱系都没来得及收录的新型造物,特别厉害——”
穹:“!!!”
他震惊地张大了嘴,几乎能塞进一个鸡蛋。
(不是吧哥们?!有你这么安慰人的吗?!我才出生几个小时都看得出来现在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
果然,温世玲听到这番话,非但没有被安慰到,反而哭得更加撕心裂肺:
温世玲:“呜呜呜……你烦死了!我不想听那些!呜哇哇哇——!”
穹本以为这已经是“安慰人”的灾难巅峰,没想到阿德勒还有更绝的:
阿德勒:“哎呀,你都多少岁的人了,怎么还像个小孩子一样?”
“能不能别哭了?要不……我给你扮个怪物好不好?呜啊——!”
他还真的龇牙咧嘴,做出了一个自认为很恐怖的鬼脸。
丹衡:“噗——” 她终于忍不住,别过脸去,肩膀微微耸动。
穹:“???”
(不是!都这样了你还刺激她?!)
温世玲:“哇——!!!!!”
悲愤欲绝的哭声瞬间响彻了整个区域,引得周围的科员纷纷侧目。
刚出生没多久的穹受到了前所未有的震撼,他那尚未完全运转起来的大脑无法理解眼前这诡异的“安慰”流程,但直觉告诉他,这绝对不正常!
困惑不已的穹决定上前问个明白。他刚走到阿德勒身边,还没来得及开口,对方就抬起小脸,送给他一个饱经沧桑、仿佛看透世事的眼神。
阿德勒:(老气横秋)“别问……”
“等你到了我这个年纪……自然就会懂了~”
穹:“……”
(你到底在讲什么猪话?!)
还不清楚长生种概念的穹,看着身高还不到自己膝盖的阿德勒,本想反驳几句,但瞥见旁边笑得越发“不怀好意”的丹衡,还是决定暂时保持沉默。
(总觉得……丹衡姐在看好戏,我还是稳一点比较好。)
接下来,两人又遇到了形形色色的空间站科员。有沉着冷静组织防御的,有躲在一旁瑟瑟发抖的,还有像之前那位一样,试图用清奇思路解决问题的……
一圈巡视下来,穹得出了一个初步结论:
穹:“丹衡姐……空间站里精神状态稳定的人有,但感觉……奇奇怪怪的人也挺多的。你不觉得这有点……异常吗?”
他学着三月七的称呼,看向身边不知何时叼起一根棒棒糖,显得十分悠闲的丹衡。
丹衡听到他的疑问,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模仿着阿德勒的语气,老神在在地说道:
丹衡:“别问……”
“等你到了我这个年纪就懂了~”
她吸了口糖,补充道,语气带着点看透一切的调侃。
丹衡:“成年人嘛……哪有人不疯的?只是硬撑罢了。”
穹:“……”
(我虽然听不懂,但我大受震撼。)
(三)
当丹衡和穹回到艾丝妲所在的主控台时,三月七、姬子和丹恒已经在那里等候了。几人正准备交流一下各自的情况,突然——
呜——呜——呜——!!!
更加凄厉、更加急促的警报声猛地炸响!艾丝妲面前巨大的主屏幕上,瞬间被无数个闪烁的、血红色的“WARNING”警告符号和巨大的红色叹号覆盖!
刺耳的、仿佛金属被强行撕裂的“刺啦”声从外部传来,令人牙酸。屏幕上,监控画面捕捉到了一个令人心悸的巨大身影——那是一个长着一对遮天蔽日般骨翼、通体呈现军团风格紫黑色调的庞大生物!它的一只巨爪,正带着毁灭性的力量,狠狠地拍击在空间站外围的能量防护罩上,激起一圈圈剧烈的涟漪!
艾丝妲脸色骤变,猛地转头看向姬子,声音因为急切而显得有些尖锐:
艾丝妲:“你们坐列车走!立刻!”
她重复了一遍,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
艾丝妲:“我留下!”
那双美丽的眼眸中,此刻流露出的是一种与年龄不符的、肩负重任的无比严肃。
姬子没有丝毫犹豫,她看了一眼还在状况外、愣在原地的穹,一把拉住他的手臂,当机立断:
姬子:“我们走!”
她对着所有列车成员喊道:
姬子:“所有人,跟上!立刻返回列车!”
……
在前往支援舱段的路上,耳麦中传来艾丝妲断断续续、夹杂着强烈干扰的声音:
艾丝妲:“支援舱段……部分的防护罩……也撑不了多久了……你们……尽快……”
“这里...就...交给...”
“你们……尽快……!”
丹衡敲了敲耳麦,试图让信号稳定一些,但毫无作用。她干脆利落地摘下了耳麦,对看向她的丹恒摇了摇头:
丹衡:“通讯完全中断了。”
丹恒双手抱胸,冷静地分析着现状,看向姬子:
丹恒:“要回去救援么?提醒一句:那是末日兽,军团的对星体兵器。”
他话锋一转。
丹恒:“不过,这座空间站毕竟是黑塔亲手建造,只要绝灭大君不亲自出手,仅凭末日兽,这里应该不会有大碍。”
三月七却有些不忍:
三月七:“那咱们也不能就这样眼睁睁看着,自己跑了吧……”
就在列车组内部讨论的间隙,丹衡闭上了双眼,集中精神,仔细感应着从外部传来的、那笼罩整个空间站的防护罩的能量波动。片刻后,她睁开眼,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判定:
丹衡:“拦不住。以防护罩目前的能量衰减速度,最多还能支撑几分钟。”
丹恒点了点头,赞同她的判断:
丹恒:“军团这次是有备而来。在「毁灭」星神纳努克的祝福加持下,这里的防御被攻破只是时间问题。”
姬子没有反驳两人的判断,她的目光落在了依旧有些懵懂的穹身上,语气坚定:
姬子:“所以我们才必须离开——而且,一定要带上穹一起走。”
突然被点名的穹,伸出一根手指指了指自己,金色的眼睛里充满了困惑:(欸?我?)
丹恒若有所思:
丹恒:“我知道了……他,就是破局之人?”
姬子点了点头,又微微摇头:
姬子:“他是艾利欧预言的,‘破局之人’……当然,预言并非百分百准确,我也可能认错。”
丹恒沉默片刻,接受了这个说法:
丹恒:“……既如此。好吧,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做?”
丹衡则完全将决策权交给了姬子和丹恒,自己懒洋洋地靠在一旁冰冷的金属墙壁上,棒棒糖在嘴里转动。
(有外置大脑就是舒服……我只需要听从指挥,负责打架就好了。)
(唉,要是小白也能这么聪明能干就好了……)
经过一番简短而高效的讨论,目标很快明确:全速前往月台,与等候在那里的瓦尔特先生会合,尽快启动列车离开这是非之地。
时间紧迫,几人再次确认了行动路线和任务,便毫不犹豫地朝着月台方向,在愈发刺耳的警报与隐约传来的震动中,开始了争分夺秒的撤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