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铃铃铃——”下课铃声像解咒符般划破教室的沉闷，黄垚钦指尖利落收拢桌上的练习册，将下节课要用的课本端正摆放在桌角。记着班主任交代的任务，他起身时椅腿轻蹭地面，转身便看见罗思源趴在桌上睡得正沉——额前碎发被呼吸吹得微微颤动，连眉峰都透着股没睡醒的软劲儿。

黄垚钦眉梢微蹙，指节在罗思源桌沿轻叩两下：“咚咚。”

其实在下课前十分钟，罗思源的眼皮就已经开始打架，最后实在撑不住，脑袋一歪便坠入浅眠。下课铃没叫醒他，这两声轻叩却像细针似的扎进听觉，他猛地睁开眼，睫毛还沾着睡意的黏滞，抬头时恰好撞进黄垚钦沉静的目光里。

“醒了就走，去教务处拿东西。”黄垚钦的声音清淡，话音落便转身，校服下摆扫过桌沿时带起一阵微风。罗思源愣了两秒，才慌忙撑着桌子站起来，快步追上与他并排走——两人身高差得明显，黄垚钦只到罗思源鼻尖处，走路时得微微抬眼才能对上他的视线。

走廊里有细碎的喧闹声，罗思源走得慢了半拍，趁黄垚钦目视前方的空隙，悄悄抬起手在两人头顶间比划了下身高差，指缝刚量出大概的距离，就听见黄垚钦开口，吓得他像被抓包的小孩似的，飞快收回手藏到身后。

“等会儿进教务处轻点声，老师们都在忙。”黄垚钦没回头，声音压得偏低，带着几分不自觉的细致。罗思源还没来得及应声，就见他已经抬手叩了叩教务处的门，一声“报告”清冽利落，推门时还不忘侧身让他先进。

黄垚钦径直走到靠窗的工位前，语气礼貌却不拖沓：“温老师您好，班主任让我带新同学来拿校服和课本，想借一下仓库钥匙。”

工位后的温宁正低头整理文件，闻言抬头笑了笑，从抽屉里取出一串挂着蓝色挂牌的钥匙递过去：“拿完记得锁好门，钥匙送回来就行。”

“好的，谢谢温老师，再见。”黄垚钦接过钥匙转身，快到门口才发现身后空了——罗思源正站在墙角的陈列柜前，眼睛亮晶晶地盯着里面的奖状，连他停下都没察觉。

黄垚钦的眉又皱了起来。那柜子里摆的都是学校历年的竞赛奖项，最显眼的几叠奖状上，“黄垚钦”三个字几乎要跳出来：全市高中数学团体赛第一名、奥数竞赛金奖、物理联赛一等奖……密密麻麻占了半格柜子。

罗思源看得直出神，指尖下意识蹭了蹭柜玻璃——原来这个看着清冷的男生，居然厉害到这种地步。他正沉浸在惊讶里，忽然被人轻轻拽了下胳膊，力道不重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转头就撞进黄垚钦略带无奈的眼神。

“别看了。”黄垚钦没多解释，拉着他走出教务处后，只丢下一句“跟上”，便握着钥匙往仓库方向走。罗思源连忙快步跟上，脚步轻快得像是踩着细碎的阳光，心里还在反复回放那些写着黄垚钦名字的奖状。

罗思源按捺不住心里的惊叹，脚步跟着黄垚钦往仓库里挪，语气里满是雀跃：“大学霸，你也太牛了吧——教务处那柜子里，大半奖状都写着你名字！”

黄垚钦没应声，只抬手推开仓库虚掩的门，昏沉的光线里堆着半人高的课本箱。他弯腰从最上层抽出崭新的教材，一本本码在门口的旧木桌上，指尖划过书脊时才淡淡应了句：“还好。”

这声回应像给罗思源的话匣子松了栓，他立马凑上前，眼睛亮得像藏了星子：“黄垚钦，你数学这么顶，还拿了这么多竞赛奖，没直接保送啊？”见对方没停手，又追着问，“那你想考去哪个大学？是不是得是顶尖的那种……”

“你话怎么这么多？”黄垚钦直起身揉了揉眉心，耳根悄悄泛热——被人这么直白地盯着夸，倒比解奥数题还让人不自在。但还是耐着性子答了：“保送了，B大。”

他转身高指了指另一侧的货架：“那边是校服，自己看尺码。穿多大？”

“180。”

黄垚钦应声走到货架前，指尖在一排排校服里翻找，很快抽出一套秋季款的运动服，眉头却微蹙：“秋季的有，夏季款180的断码了，得回头报备补订。”说着便转身要递给他。

他站得离货架极近，后背几乎要贴上顶层悬着的几件校服。罗思源伸手要接校服时，眼角余光忽然瞥见货架最上层的衣杆晃了晃，三四件叠放的校服正顺着布料的摩擦力往下滑，眼看就要砸在黄垚钦肩上——

“小心！”

罗思源下意识往前扑，伸手时没顾上接校服，反倒一把攥住黄垚钦的胳膊，连人带衣往自己怀里拽。力道没收住，黄垚钦只觉得后背一轻，下一秒便撞进一个带着浅淡皂角香的怀抱里，手里的秋季校服“啪嗒”掉在地上，两人的呼吸猝然交缠在一块，近得能看清对方颈侧泛起的薄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