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雪落时

林微把新书的最后一页校样纸叠好时，窗外的雪又开始下了。2023年的冬天比往年来得早，细碎的雪粒敲在落地窗上，像无数只轻叩玻璃的小手。她转头看向书房门口，沈亦舟正端着一杯热可可站在那里，杯沿冒着氤氲的热气，上面还撒了一层她最爱的肉桂粉。

“校对完了？”他走过来，把杯子轻轻放在书桌一角，指尖顺便替她把垂到脸颊的碎发别到耳后。结婚两年，他的动作依旧温柔得像初雪落在掌心，“出版社催得紧，也不用熬到这么晚。”

林微伸了个懒腰，接过热可可抿了一口，暖意顺着喉咙滑进胃里，驱散了一晚上的疲惫。“最后几页得仔细点，万一有错别字，读者该笑话我这个‘细节控’作者了。”她晃了晃杯子里的银勺，勺底映出自己眼底的笑意，“对了，下周的签售会，你能陪我去吗？在老城区的书店，就是我们以前常去的那家。”

沈亦舟刚要点头，手机却不合时宜地响了。他看了一眼屏幕，眉头轻轻蹙了一下，接起电话时声音放得很低：“张工，怎么了？……好，我知道了，我现在就过去。”

挂了电话，他无奈地揉了揉眉心，伸手摸了摸林微的头顶：“抱歉，工地那边出了点问题，钢筋的型号和设计图对不上，我得去现场看看。签售会的事，我……”

“你去吧，我能应付。”林微打断他的话，笑着把他的外套递过去，“注意安全，路上雪滑，开车慢一点。”她知道沈亦舟对工作的认真——当初他们住的房子，从设计图纸到装修选材，他都亲力亲为，连阳台那盏挂灯的角度，都反复调试了好几次，只为了让她画画时能有最舒服的光线。

沈亦舟接过外套，却没立刻穿上，反而俯身抱了抱她，下巴抵在她的发顶：“等我回来，给你带巷口那家的糖炒栗子。”

门关上的瞬间，书房里的暖意好像也跟着散了些。林微看着桌上的热可可，忽然想起三年前的冬天——那时她刚拿到新书的出版合同，激动得抱着沈亦舟哭了好久，他也是这样，在她耳边轻声说“以后还有更多好消息”。如今日子安稳，可偶尔，她还是会怀念两人挤在出租屋里，共享一碗热汤面的时光。

签售会那天，老城区的书店挤满了人。林微坐在靠窗的位置，面前堆着一摞新书，封面上印着她亲手画的插画——初雪天的美术馆后门，男孩和女孩并肩站在台阶上，手里拿着一张银杏叶草图。她低头签名时，总能听到读者轻声说“这个故事好温暖”，每当这时，她的嘴角都会忍不住上扬。

签售会快结束时，一个老奶奶拄着拐杖走过来，手里拿着一本泛黄的旧书，书的封面上印着“城市冬雪”四个字——那是林微的第一本插画集。“小姑娘，我孙子特别喜欢你的画，”老奶奶笑得眼角皱起细纹，“他说你的画里有冬天的阳光，看了心里暖。”

林微接过旧书，认真地签下自己的名字，还在扉页画了一片小小的银杏叶：“谢谢您和您孙子的喜欢，希望这张画能给你们带去更多温暖。”

老奶奶刚走，书店的门被推开，一股寒气裹着雪粒涌进来。林微抬头，正好看到沈亦舟站在门口，身上沾着些雪，手里拎着一个纸袋，里面装着热乎乎的糖炒栗子。他显然是刚从工地赶来，连外套都没来得及换，袖口还沾着一点水泥灰。

“抱歉，来晚了。”他走过来，把纸袋放在桌上，伸手替她拂去落在肩上的雪粒，“签售会还顺利吗？”

林微笑着点头，拿起一颗栗子剥好，递到他嘴边：“很顺利，还有读者说我们的故事很温暖。”

沈亦舟张嘴接住栗子，眼神温柔地看着她：“那是因为故事里有你。”

回家的路上，他们沿着老城区的街道慢慢走。雪已经停了，路灯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脚下的积雪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像一首轻快的歌。林微挽着沈亦舟的胳膊，忽然想起一件事：“对了，下周是我们的结婚纪念日，你想怎么过？”

沈亦舟停下脚步，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小盒子，递给她：“我已经准备好了。”

林微打开盒子，里面是一枚小巧的银戒指，戒指上刻着一片银杏叶，叶子的边缘还镶嵌着几颗细小的蓝宝石，在路灯下闪着柔和的光。“这是……”她惊讶地抬头，眼眶有些发热。

“第一次给你买笔袋时，就想给你做一枚银杏叶戒指，”沈亦舟握住她的手，把戒指轻轻戴在她的无名指上，“后来一直忙，直到上个月才找设计师朋友一起完成。你看，叶子的纹路和当年笔袋上的一模一样。”

林微低头看着手指上的戒指，突然想起那个初雪天——他递过来的银杏叶草图，帆布笔袋上的刺绣，还有他认真听她说话的样子。原来这么多年，他一直把她的喜好放在心上，从未忘记。

“沈亦舟，”她靠在他的肩上，声音哽咽，“谢谢你一直这么用心。”

“因为是你，所以值得。”沈亦舟轻轻抱住她，下巴抵在她的发顶，“结婚纪念日那天，我订了当初我们第一次约会的私房菜馆，还在美术馆后门的台阶上放了一束你最喜欢的腊梅。我想和你一起，再走一遍我们相遇的路。”

林微用力点头，眼泪落在他的外套上，很快被体温烘干。她知道，无论过去多久，这个男人总会用他的方式，给她带来意想不到的温暖。

结婚纪念日那天，天气很好，阳光照在雪地上，反射出耀眼的光。他们像当年一样，在私房菜馆吃了一顿温馨的晚餐，然后沿着街道散步，走到美术馆后门的台阶上。台阶上放着一束腊梅，黄色的花瓣在寒风中绽放，散发着淡淡的清香。

沈亦舟牵着林微的手，站在台阶上，轻声说：“还记得第一次见到你时，你蹲在雪地里捡图纸，头发上沾着雪粒，像一只受惊的小兔子。”

林微笑着捶了他一下：“你还好意思说，当时我还以为你是美术馆的工作人员，差点问你展厅怎么走。”

两人相视一笑，过往的回忆像电影一样在脑海里闪过——出租屋里的热汤面，医院里的守护，新书出版时的拥抱，结婚典礼上的誓言……每一个瞬间，都充满了温暖和幸福。

沈亦舟从口袋里拿出一个相机，递给林微：“我们拍张照吧，就像当年一样。”

林微接过相机，调整好角度，两人并肩站在台阶上，对着镜头微笑。相机的快门声响起时，一片雪花轻轻落在她的发梢，沈亦舟伸手替她拂去，动作温柔得像初雪落在掌心。

照片洗出来后，林微把它放在了客厅的相框里，和他们的结婚照并排挂在一起。相框旁边，放着她的新书，书的扉页上写着这样一段话：“有人说，爱情就像冬天的雪，美丽却容易融化。可我知道，真正的爱情，是雪落时的相遇，是雪融后的相守，是无论岁月如何变迁，都愿意牵着彼此的手，一起走过每一个春夏秋冬。”

后来，林微又出版了很多本插画集，每一本里都有初雪和银杏叶的元素，读者们都说，那是她和沈亦舟爱情的象征。而沈亦舟，总会在每个冬天的初雪天，带着林微去美术馆后门的台阶上，手里拿着热可可和糖炒栗子，轻声说：“雪落时见你，余生皆是你。”

日子一天天过去，他们的爱情像一杯温热的可可，越品越浓；像一棵银杏树，深深扎根在岁月里，枝繁叶茂。林微知道，只要有沈亦舟在身边，每一个冬天都会充满温暖，每一个日子都会充满幸福，他们的故事，会像初雪一样，永远纯洁，永远美好，一直延续下去，直到永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