颠倒的清晨

凌晨三点，许安芽终于敲下最后一个回车键。电脑屏幕上“项目提交成功”的提示弹出时，她连笑的力气都没有了，只觉得眼皮重得像坠了铅。连续熬了五个通宵赶方案，咖啡灌了一杯又一杯，此刻胃里空荡荡的，脑袋却嗡嗡作响，整个人像被抽走了所有力气的木偶。

她挣扎着关掉电脑，拖着灌了铅的双腿走出写字楼。凌晨的街道静得可怕，只有零星几辆出租车驶过，路灯把她的影子拉得又细又长，透着一股说不出的疲惫。回到那个不足十五平米的出租屋，她连洗漱都省了，往硬板床上一倒，秒速陷入沉睡，连被子没盖好都没察觉，梦里全是飞不完的报表和改不完的方案。

不知睡了多久，许安芽是被生物钟惊醒的。她猛地坐起身，摸过手机一看——黑屏？没电关机了？她心里咯噔一下，完了，肯定睡过头了！昨天跟老板保证过今天准时到公司对接，这要是迟到，少不了一顿骂。

她顾不上多想，慌乱地从衣柜里随便拽了件衬衫和长裤套上，连镜子都没瞥一眼，蹬上门口常穿的白色运动鞋就往楼下冲。出门时顺手抓了件外套，一路小跑往地铁站赶，脑子里全是“完了完了”的念头，压根没注意周围的不对劲。

直到跑到楼下那条走了三年的老街，许安芽才后知后觉地愣了一下。不对啊，平时这个点，路边早摆满了卖豆浆、油条、煎饼的早餐摊，油烟味混着香味飘满整条街，今天怎么这么干净？取而代之的是几家装修精致的咖啡馆，更怪异的是，街边那些熟悉的老店铺，建筑样式看着都怪怪的，说不出哪里不对，但就是透着股别扭劲儿。

她摇摇头，把这归结为“起太晚，可能刚装修过”，继续往前跑。可越跑越觉得不对劲：原本左转就能到的地铁站入口，居然变成了右转；路边的行道树从老槐树换成了枝繁叶茂的香樟树；就连街心那座小雕像，朝向也完全反了过来。

“奇了怪了……”许安芽嘟囔着，心里有点发毛，但赶时间的念头压过了疑惑，她咬咬牙，加快脚步往公司方向跑。

终于冲到公司楼下，看着熟悉的写字楼外观，她松了口气，连忙冲进电梯，按了自己所在的12楼。电梯里只有她一个人，镜面墙壁映出模糊的影子，她只匆匆扫了一眼，觉得今天穿的衣服好像有点紧，又没时间细想。

电梯门一开，许安芽低着头就往自己的工位冲，嘴里还念叨着“对不起对不起，我来晚了”。可预想中的同事忙碌景象没有出现，反而整个办公区静悄悄的，所有人都穿着正装，整齐地站在走廊两侧。

她刚跑两步，就被一个穿着西装的男人拦住了。男人恭敬地鞠了一躬，声音洪亮：“许总，您来啦！大家都等着您呢！”

许安芽猛地抬头，懵了：“你……你叫我什么？”

“许总啊！”男人笑着解释，“董事会的晨会马上开始，张助理已经在会议室等您了。”

周围的同事也纷纷鞠躬，齐声喊：“许总好！”

许安芽彻底僵在原地，脑子一片空白。许总？谁是许总？她明明是许安芽，一个在12楼小部门打杂的社畜，什么时候成“总”了？

她下意识地后退一步，撞到了身后的办公桌，椅子发出一声响。她低头想稳住身体，却无意间瞥到了桌上的镜面台历——镜子里清晰地映出一个女人的身影：穿着剪裁合体的包臀裙（原来匆忙套上的衣服竟自动变成了职场装），勾勒出纤细的腰肢和修长的双腿，皮肤白皙得发亮，一头柔顺的长发随意披在肩头，衬得五官精致又凌厉，哪是自己那张平平无奇、常年熬夜带黑眼圈、留着利落短发的脸？

许安芽缓缓抬起手，镜子里的人也做了同样的动作。

她看着镜子里陌生又明艳的自己，再想想路上那些怪怪的建筑、反向的雕像，一股前所未有的恐慌瞬间攫住了她——她好像，真的闯进了一个完全颠倒的世界，还变成了另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