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柾国推开家门时,带着一身远行的风尘和深入骨髓的疲惫。三个月的世界巡演,像一场绚丽而喧嚣的马拉松,终于在昨夜落下帷幕。庆功宴上的香槟气泡似乎还在耳边噼啪作响,但此刻,万籁俱寂。
“小七?”他习惯性地低声呼唤,声音在空旷的客厅里显得格外清晰,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他皱了皱眉,将行李箱随意靠在玄关。房子里有一种不同寻常的冷清。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尘埃落定的味道,而不是他熟悉的、属于小七的淡淡暖香。他看了眼手机,没有新的消息或未接来电。最近一次联系,是在他登机前,他告诉她航班号,她只回了一个简单的“知道了,路上小心”,当时他只当她是在闹小脾气,毕竟这两个月,他们之间确实存在一些未曾言明的隔阂。
两个月前,那次不愉快的争吵。
记忆如同潮水般涌来。那时他正为巡演做最后冲刺,压力巨大,每天泡在练习室的时间超过十八个小时。小七来探班,想和他沟通一下——关于他和一位合作女歌手被媒体过度渲染的绯闻。他其实看到了新闻,但觉得无稽之谈,加上连日疲惫,面对她的询问,他下意识地用了一个“善意的谎言”,说那几天一直在和成员们封闭排练,没看手机,不知道这件事。
他以为这样可以避免不必要的争执,节省时间。然而,小七不知从何处得知,他那晚其实和那位女歌手以及制作团队一起开了个简短的会议。她的到来,本是抱着理解和解释的初衷,却在他的谎言面前碎成了失望。
“柾国,我只是希望我们之间能坦诚。”她当时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
“我只是不想你担心,不想浪费时间吵架!”他烦躁地揉着头发。
“所以撒谎就是节省时间的方式吗?在你心里,我们的沟通已经成了‘浪费时间’?”
“我不是那个意思!你明知道我压力有多大!”
“我知道你压力大,我一直都知道!可我在这里,不是来给你增加压力的,我只是想……只是想让我们之间没有芥蒂……”她的眼眶红了。
那场争吵最终以他的沉默和摔门而去告终。他回到练习室,将所有的情绪发泄在舞蹈动作中。第二天,他便随团队飞往了另一个大洲,开启巡演。期间,他给她发过信息,打过电话,她的回应总是很冷淡,寥寥数语。他想着,等巡演结束,回去好好哄她,一切都会好的。他们相爱五年,聚少离多是常态,但彼此理解和深爱,总能跨越距离。
可现在,这过分的安静让他心慌。
他换了鞋,走进客厅。目光所及之处,一切似乎都井然有序,却又透着一种刻意整理过的疏离感。他的视线最终落在客厅的茶几上。
那里,平静地躺着一个洁白的信封,以及一本看起来相当厚实、手工装订的册子。册子的封面是柔软的浅棕色牛皮纸,上面没有任何字样,只有手绘的、简单的云朵和星星图案。他认得,那是小七的画风。
一种强烈的不安瞬间攫住了他的心脏。
他几步走过去,先拿起了那封信。信封上没有署名。他深吸一口气,撕开了封口,抽出了里面的信纸。是小七清秀而熟悉的笔迹。
柾国:
当你读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应该已经在一个你找不到的地方了。请不要试图联系我,也不要问欧巴们,他们都不知道我在哪里。
开篇第一句,就让田柾国的呼吸骤然一紧。他几乎是强迫自己继续读下去。
我们从认识到在一起,已经五年了。五年,听起来很长,但回想起来,却快得像一场梦。一场美好得让我不愿醒来的梦。
我记得第一次见你时,你眼睛里的光,像住满了星星。记得你偷偷牵我手时,手心的汗和微红的耳尖。记得你在深夜练习后,拖着疲惫的身子却还要给我打视频电话,只为说一句晚安。记得我们每一次短暂相聚又分离时,你在机场用力拥抱我的温度。
我一直都知道,站在光芒万丈的舞台上是你的梦想,作为田柾国,作为BTS的JK,你属于ARMY,属于音乐。我从未后悔爱上你,也从未真正抱怨过这聚少离多的日子。因为我理解你,支持你,并以你为荣。
但是柾国,爱情不仅仅是理解和等待,它更需要真实的触碰和坦诚的交流。近两个月,不,或许更早以前,我们之间好像筑起了一道无形的墙。那次争吵,我发现我越来越看不清墙那边的你了。你的‘善意谎言’,像一根刺,扎在我心里。我试图拔掉它,却发现它连带着我们之间更多的……疲惫。
我思考了很久。我爱你,深深地爱着那个为梦想挥洒汗水、私下里会撒娇、会对世界充满好奇的田柾国。可我也开始害怕,害怕我们最终会在一次次的错过和误解中,消磨掉彼此最初最美好的样子。
所以,我决定离开。
不是因为你不够好,也不是因为我不再爱你。恰恰是因为太爱你,我才不愿意看到有一天,我们的爱情变得面目全非。我希望你记忆里的我,永远是最初那个能让你轻松微笑的女孩。而我记忆里的你,也永远是那个眼睛里有星星的少年。
请原谅我的不告而别。巡演很成功,恭喜你。你的人生舞台才刚刚启航,未来还有更广阔的天空。不要找我,不要为我担心。
就让我们停留在这里,在尚且美好的时刻,好好道别吧。
祝你,以后一切都好。遇到一个,能时刻陪伴你、让你无需说谎的人。
再见,我的柾国。
小七
信纸从田柾国颤抖的手中滑落,飘到地毯上,没有发出一点声音。他却觉得耳边仿佛有惊雷炸响。
分手?
离开?
找不到的地方?
祝他一切都好?
每一个字都像一把冰冷的匕首,精准地刺入他的心脏。巨大的恐慌和难以置信瞬间淹没了他。他猛地掏出手机,疯狂地拨打小七的电话——关机,一遍又一遍。他又拨打硕珍哥的电话,接通后,他语无伦次地问:“哥!小七有没有联系过你?她在哪里?”
电话那头的金硕珍显然一头雾水:“柾国啊?你怎么了?刚回来不休息一下?小七?没有啊,她不是在家等你吗?”
他挂断,又打给闵玧其,打给朴智旻,打给所有可能知道她去向的人……得到的都是同样的答案:不知道,没联系,没见过。
没有人知道她在哪里。她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从他的世界里彻底消失。
成员们察觉到了他的不对劲,纷纷赶来。看到他失魂落魄地坐在沙发上,手里紧紧攥着那封信,以及身边那本陌生的册子时,都明白了大半。
“柾国啊……”金泰亨担忧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郑号锡轻声问。
田柾国只是摇头,将脸埋进掌心,肩膀微微耸动。五年的感情,他以为坚不可摧的感情,竟然以这样一种决绝的方式,在他满载荣誉归来的时刻,给了他最沉重的一击。
哥哥们把他拉出去喝酒,试图开导他。但他什么也听不进去,只是机械地一杯接一杯地灌着酒,试图用酒精麻痹那撕心裂肺的痛楚。脑海里全是小七的笑脸,他们在一起的点点滴滴,以及那封信上冰冷的字句。
最终,喝得烂醉的他被金南俊和闵玧其架了回来。哥哥们不放心想留下陪他,却被他固执地推走。
“让我一个人……静一静……”他声音沙哑。
门被关上,世界再次只剩下他一个人,和满室的冰冷。
酒意上涌,头痛欲裂,但心脏的疼痛却更加清晰。他瘫坐在沙发上,目光空洞地扫过四周,最后,再次落在了那本牛皮纸封面的册子上。
百事书……
他从未听小七提起过这个东西。这是什么?
带着一种近乎自虐的好奇和无法排解的痛苦,他伸出手,将那本厚重的册子拿了过来,放在膝上。
封面的触感细腻而温暖,与小七留给他的冰冷信件形成残酷对比。他颤抖着手指,缓缓掀开了第一页。
映入眼帘的,是一张略微泛黄的照片。照片上,是几年前,在一个喧闹的烤肉店角落,他正低头专注地翻烤着肉片,侧脸在氤氲的热气中显得有些模糊,却带着一丝笨拙的认真。而照片的右下角,不小心入镜了半只女孩的手,纤细的手指正捏着一片生菜叶。
照片下面,有一行清秀的小字,记录着日期。
【2018. 10. 23】
“那天,烟雾缭绕中,我好像看见了属于我的星星。”
田柾国凝视着那张照片,指尖轻轻拂过那行字迹,醉意朦胧的双眼,瞬间被汹涌的回忆淹没。时光,仿佛在这一刻倒流,将他猛地拉回了那个初遇的、弥漫着烤肉香气的夜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