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团夜的体育馆像被打翻的调色盘,应援灯牌的光芒在黑暗中流动,汇成红的、蓝的、粉的河流。左奇函站在后台的通道里,能听见场馆内震耳欲聋的欢呼声,像海浪拍打着礁石,每一次起伏都撞在他的心脏上。
“紧张吗?”杨博文的声音从旁边传来,带着点不易察觉的颤抖。他穿着银色的亮片演出服,灯光在他身上碎成星星,却掩不住眼底的紧张——手指在身侧蜷了又伸,指节泛着白。
左奇函摇摇头,伸手碰了碰他的指尖。冰凉的触感让两人都瑟缩了一下,像触电,又像找到浮木的船。“不紧张。”他说,声音比自己想象中要稳,“反正不管结果怎么样,我们都一起走。”
杨博文的肩膀松了松,忽然笑了,眼角的细纹在灯光下格外清晰。“对,一起走。”他从口袋里掏出个东西,塞进左奇函手里——是颗橘子味的糖,糖纸在黑暗中闪着微光,“含着,像以前一样。”
糖块在舌尖化开时,后台的门被推开了。导演举着对讲机喊:“准备上场!”
十二名选手排成一列,彼此的肩膀挨着肩膀,像一串被线穿起来的珠子。左奇函能感觉到杨博文的手臂贴着他的,微微颤抖,却带着支撑的力度。他们没有说话,只是在走向舞台的那一刻,手指在垂下的阴影里,悄悄勾在了一起。
聚光灯像太阳一样砸下来时,左奇函闭上了眼睛。再睁开时,看见的是一片光的海洋——观众席上的灯牌拼出每个人的名字,在黑暗中明明灭灭,像无数双注视着他们的眼睛。
团歌的前奏响起,十二个人的声音汇成一股洪流。左奇函的rap卡在鼓点上,目光却不由自主地飘向身侧的杨博文。对方正在跳舞,银色的演出服随着动作扬起,像振翅的蝶,ending pose时,他的左手下意识地往后伸,停在半空中,像在等待一个回应。
左奇函往前踏了半步,指尖轻轻碰了碰他的掌心。
台下的尖叫声瞬间拔高,像要掀翻屋顶。
个人solo环节,左奇函抱着吉他坐在舞台中央。聚光灯打在他身上,把周围的黑暗都隔绝在外。他唱了那首写给杨博文的歌,没提名字,只唱“凌晨练习室的灯,是你眼里的星”“并肩走过的荆棘,开成了花”。
唱到副歌时,他抬头看向舞台侧面的升降台——杨博文正站在那里,等着上场。两人的目光穿过喧嚣的人群撞上,杨博文对着他比了个口型:“加油。”
左奇函的喉结滚了滚,把最后一句歌词唱得格外轻:“你是我的破茧,也是我的终点。”
杨博文的solo是全场最安静的时刻。他没跳复杂的技巧,只跳了那段融合了街舞和现代舞的编舞,开头是六岁时《小天鹅》的笨拙转圈,结尾还是那个侧身下腰的动作——左手往后伸,停在半空。
就在所有人以为这是个未完的动作时,左奇函从舞台侧面走了出来。他走到杨博文身后,轻轻握住了那只悬在半空的手。
聚光灯同时打在两人身上,把他们交握的手照得清清楚楚。戒指在光线下闪着银辉,一个刻着小天鹅,一个刻着麦克风,像两枚互为镜像的印章。
场馆内的欢呼声浪差点把音响都盖过去。左奇函低头,看见杨博文的睫毛上沾着细碎的光,像落了星星。
公布排名的环节像场漫长的凌迟。
第七名,第六名,第五名……名字一个个被念出,有人哭,有人笑,有人互相拥抱。左奇函和杨博文站在舞台中央,手还紧紧握着,手心的汗混在一起,分不清是谁的。
“第四名——杨博文!”
当主持人念出名字时,杨博文的身体晃了一下。左奇函用力握了握他的手,在他耳边说:“去吧,我很快就来。”
杨博文走上晋级台时,回头看了他三次,每一次目光都像根线,牢牢系在左奇函心上。
第三名,第二名……都不是左奇函的名字。台下的粉丝开始喊他的名字,声音整齐得像训练过,震得他耳膜发疼。
“最后,第一名——左奇函!”
左奇函愣在原地,直到杨博文在晋级台上朝他伸出手,才反应过来。他一步步走上台阶,每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却又异常踏实。走到杨博文面前时,对方一把抱住了他,在他耳边说:“我就知道。”
拥抱被镜头捕捉到,台下的灯牌疯狂闪烁,“奇函博文”的应援声浪压过了一切。左奇函回抱住他,闻到对方发间熟悉的洗发水香味,忽然觉得眼眶有点热。
七名成团成员站在舞台中央,接受着属于他们的荣耀。彩带从空中飘落,粘在发梢和肩膀上,像场盛大的雪。左奇函看着身边的杨博文,对方正在对着镜头笑,眼里的光比任何彩带都亮。
他忽然想起很多年前的那个凌晨,练习室的荧光灯惨白,杨博文站在门口问他“还没走”;想起奶茶店里融化的冰块,和彼此小心翼翼的倾诉;想起月光下的天台,那个带着薄荷味的吻,和戒指贴上皮肤时的微凉。
原来所有的跋涉,都只是为了此刻的并肩。
庆功宴结束时,已经是凌晨。左奇函和杨博文偷偷溜出酒店,沿着马路慢慢走。路灯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像两条终于交汇的河流。
“明天就要进组训练了。”杨博文踢着路边的小石子,声音里带着点疲惫,却藏不住兴奋,“听说要住集体宿舍,我们能分到一起吗?”
“不知道。”左奇函笑了,从口袋里掏出个东西,“但这个肯定能在一起。”
是杨博文画的那张纸条——两只手牵在一起,戴着刻着彼此名字的戒指。被他折成了小小的方块,边缘已经有点磨损,却被保存得很好。
杨博文的眼眶红了,伸手抢过来:“谁让你偷我东西。”
“是你自己塞给我的。”左奇函看着他,忽然停下脚步,认真地说,“杨博文,谢谢你。”
谢谢你在我卡壳时说“试试发芽”,谢谢你在风波里说“一起走”,谢谢你把我写的词,跳成了最动人的舞。
杨博文没说话,只是握住了他的手。两只手都戴着戒指,碰在一起时发出轻微的声响,像在说“我也是”。
远处的天际泛起鱼肚白,把云层染成温柔的粉色。新的一天要开始了,属于他们的成团之路,也即将启程。左奇函看着身边的人,忽然觉得,那些关于舞台、关于梦想的宏大叙事,最终都落在了这些细碎的瞬间里——是交握的手,是口袋里的糖,是彼此眼里藏不住的光。
“走吧,回家。”左奇函说。
“嗯,回家。”杨博文笑着点头。
他们的家,不再是各自的小城,而是彼此的身边,是未来无数个可以并肩站在舞台上的日子。
阳光刺破云层的那一刻,左奇函和杨博文的影子在马路上交叠,像两个紧紧依偎的星子,终于在属于他们的宇宙里,找到了永恒的轨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