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出门

在经历了最初的震惊、无言与内心剧烈的挣扎后，千道流，这位屹立于大陆巅峰的绝世斗罗，展现出了他能在波谲云诡中执掌武魂殿百年绝非偶然的智慧与决断力。

他终究是采纳了司云织那惊世骇俗、却直指问题核心的提议——或者说，他是在别无选择的情况下，将这套说辞进行了精心的打磨与修饰，编织成了一个逻辑自洽、情感上能让年幼的千仞雪接受，并且最大程度上维护了武魂殿表面体面的“完美故事”。

故事的核心未曾改变：司云织是她的母亲，千道流是她的父亲。

只是，关于两位“父母”为何之前未曾与她一同生活，以及为何父亲同时是众人敬畏的“爷爷”，千道流用了一些关于神明职责、漫长生命、特殊修炼等模糊而崇高的理由加以解释。

对于一个小孩子来说，这些理由充满了神秘色彩，足以满足她的好奇心，又不会让她深究。

于是，在武魂殿众人复杂难言、却又不敢置喙的目光中，一套全新的、颠覆性的家庭关系被确立了。

小小的千仞雪，很快便接受了这个设定。她那颗纯净的、渴望母爱的心，终于找到了一个可以安然寄托的对象。她会迈着蹒跚而欢快的步子，颠颠儿地跑到静坐的司云织面前，用软糯清亮的声音，毫无障碍地喊出那声： “母亲！”

而司云织，对于这个称呼，从最初的略微怔愣，到后来的平静接受。她虽不通人伦情感，却也会在孩子跑来时，放下手中虚幻的命运之梭，任由那小小的、温暖的身体靠在自己膝边。

她不会像寻常母亲那样柔声呵护，但那无声的默许和周身散发出的宁静气息，本身就成为了一种独特的、令人安心的庇护。

至少，在千仞雪成年之前，在她的小脑袋瓜还无法理解“为什么我的父亲既是爷爷也是父亲”这样复杂悖论之前，这套由神明提议、由绝世斗罗亲自完善的“故事”，将是坚不可摧的。

千道流偶尔会看着那相处“融洽”的“母女”二人，金色的眼眸中情绪复杂难辨。有对现状的无奈，有一丝荒诞感，但更多的，或许是看到孙女脸上重现纯真笑容后，那一抹深藏的释然。

司云织则依旧平静。为她提供了一个相对健康的成长环境。至于这被改写的关系未来会引发何种涟漪，那是未来的织锦需要呈现的内容了。

此刻，阳光洒满供奉殿，小姑娘依偎在银发“母亲”的身边，构成了一幅看似怪异，却又意外和谐的画卷。

命运的丝线，在此刻，以一种出人意料的方式，暂时绕过了那个充满悲剧的“结”，编织出了一段平静而温暖的纹路。

由于千仞雪身份的“特殊性”，以及司云织自身喜静且超然的性子，她们二人平日里大多只在供奉殿范围内活动，鲜少在外界露面。这使得她们的存在，在绝大多数武魂殿中人眼中，更增添了几分神秘色彩。

然而，再静谧的殿宇，也关不住一个孩子对外面世界的好奇心。

这一日，小姑娘扯着司云织的衣袖，仰着小脸，金色的眼瞳里充满了渴望：“母亲，我想出去看看，就一会儿，好不好？”

司云织低头看着她，没有拒绝。对她而言，去哪里并无区别，都是观察。她俯身，熟练而平稳地将千仞雪抱了起来。

走出供奉殿内殿，踏上通往外部的主廊，不可避免地会遇见一些巡逻的侍卫与往来的神职人员。当她们的身影出现时，那些原本规律的行动似乎都出现了瞬间的凝滞。

无数道目光，或明或暗，或惊羡或探究，或带着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聚焦在这对“母女”身上。低低的、压抑着的议论声，如同潮水般在她们经过后悄然蔓延。

“看……就是那位……”

“小小姐长得真像大供奉……”

“她们感情真好……”

“听说……”

那些窃窃私语，落入千仞雪的耳中，她并不能完全理解其中的深意。她只是本能地感受到那些目光，以及话语中频繁出现的“爷爷”和“母亲”。在她被精心编织的认知里，这仅仅意味着——大家都在说，爷爷和母亲的关系很好，很恩爱。

她甚至有些高兴，将小脑袋靠在司云织肩上，小声地、带着点自豪地在司云织耳边说：“母亲，他们都在说你和爷爷呢。”

司云织云银色的眼眸平静地扫过那些议论的源头，目光所及之处，议论声瞬间死寂。她没有回应千仞雪的话，只是抱着她的手臂依旧稳定。

她们一路行至供奉殿那庄严宏伟的主入口。阳光倾泻而下，将殿前广场照耀得一片明亮。

就在这时，一道金色的流光闪过，千道流的身影出现在殿门处，似乎正要外出，或是感知到了她们的动向。他今日并未穿着正式的礼服，只是一袭简单的白色常服，少了几分平日里的凛然神威，却更显其本身清俊出尘的气质。

他看到抱着孩子的司云织，脚步微顿，金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询问。

司云织停下脚步，抬起头，看向他，语气自然得仿佛在讨论天气，发出了一个在外人听来或许惊世骇俗，在她看来却顺理成章的邀请：

“我们要出门了，”她空灵的嗓音在阳光下显得格外清晰，“要一起吗？”

千仞雪也看到了千道流，立刻在司云织怀里雀跃起来，伸出小手，奶声奶气地喊道：“爷爷！一起！出去玩！”

这一刻，时间仿佛再次凝固。

所有暗中窥视的目光都充满了极致的震惊与难以置信。一家三口？一同出游？这简直是武魂殿建立以来都未曾有过的奇景！

千道流看着司云织那平静无波、仿佛只是发出再普通不过邀请的脸，又看了看怀中孩子那纯粹期盼的眼神，他沉默了片刻。

最终，在无数道呆滞的目光注视下，这位天空无敌的绝世斗罗，缓缓地点了一下头。

“嗯。”

他向前一步，走到了司云织的身边，与她并肩，目光投向殿外那片广阔的天地。

阳光将三人的身影拉长，交织在一起。银发的神秘女子抱着金发的女孩，身旁站着金瞳白衣的威严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