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信号之吻

太阳尚未跃出海平面，天空却已被金光浸透，像一块被熨平的绸缎，从灰白过渡到炽烈的金橙。游艇漂浮在镜面般的海域，四周空无一人，没有信号，没有追兵，也没有过去与未来，只有天与海，以及彼此。

林知遥靠在驾驶台旁，指间夹着一支未点燃的烟——她并不抽，只是喜欢烟草被海风吹干的味道。于朦胧在船尾整理缆绳，白色衬衫袖口挽到手肘，背部线条被晨光镀上一层金边，像一幅剪出来的侧影。她看着他弯腰，腹部纱布隐隐渗血，却动作利落，像感觉不到疼。她想起昨夜风暴里他掌舵的样子——冷静、疯狂、近乎自毁的决绝，像一头明知会死也要冲破栅栏的兽。她忽然开口，声音轻得几乎被风吹散：“零信号了，世界只剩你和我。”

男人回头，目光穿过金色雾气，准确无误地落在她脸上。他笑了，眼底有光：“那就把余生签给我，敢不敢？”

林知遥挑眉，把烟叼在唇边，没点，却咬出一点齿痕：“签可以，得先让我看看合同条款。”

他走过来，掌心摊开，露出那枚在晨光下闪着冷光的钻戒——直播间套上的那只，却仿佛被日出重新淬过，亮得刺眼。

“条款一，”他声音低哑，却带着笑，“做空于家，直到摘牌。”

“条款二，”她接话，指尖轻触戒指，“并购散股，直到控股。”

“条款三，”他俯身，呼吸落在她耳侧，“退市之后，把我写进你的章程，永不除名。”

林知遥笑了，眼角却发红：“听起来像卖身契。”

“是卖命契。”他抬手，把戒指套进她无名指，声音轻却笃定，“签字？”

她点头，把指环推到底，金属与皮肤相触的瞬间，发出轻微“啪”一声，像静电，也像某种隐秘的契约。

“签字生效。”她轻声说，却踮起脚，在他唇角落下一吻，像盖章，也像确认。

男人睫毛微颤，随即抬手，扣住她后脑，加深这个吻。日出恰在此刻跃出海平面，金色光芒洒在海面，像一场盛大的烟火，庆祝他们的新生。

吻毕，两人额头相抵，呼吸交缠。林知遥忽然想起什么，从口袋里掏出那只微型U盘，举到他眼前：“账册我看完了，缺口在W港离岸公司，需要一个人坐实法人，你敢不敢赌？”

于朦胧接过U盘，指腹摩挲金属边缘，声音低却冷静：“赌，但得先活下来。”他抬眼，看向远处——那里，一艘白色救援船正缓缓靠近，船头探照灯像一把白色长矛，劈开金色海面。

“信号恢复了，”他声音低哑，“世界要回来了。”

林知遥点头，却伸手，替他扣好衬衫领口，声音轻却清晰：“那就让世界看见，我们怎么活下来。”

救援船越来越近，探照灯扫过游艇甲板，像白色审判。于朦胧却突然转身，从船舱里取出唯一一件救生衣，套在她身上，声音低却不容拒绝：“穿上，跳海后往东南游，那边有暗流，会把你推向救援船。”

林知遥瞳孔骤缩：“那你呢？”

“我引开他们。”他抬手，指腹擦过她唇角，声音轻得像叹息，“于家要的是我，不是你。”

“我不走。”她抓住他手腕，指节泛白，“要活一起活，要死一起死！”

男人却笑了，眼底映着金色晨光，像映着一场盛大的烟火：“活可以，但得带着我的吻一起活。”他抬手，扣住她后脑，再次吻住她——比刚才更深，更狠，像要把彼此刻进骨髓。

吻毕，他猛地推开她，转身，走向船尾，白色衬衫被海风吹得鼓起，像一面不肯倒下的旗。救援船探照灯扫过他，喇叭声穿透海风：“于朦胧，放下武器，举手投降！”

男人却笑，抬手，把一枚黑色微型遥控器举到唇边，声音低哑：“投降？于家不配。”他按下按钮，游艇底部突然传来“轰”一声闷响——油箱提前设置的定时器启动，船身开始缓缓下沉。

“跳！”他转身，对林知遥大喊，声音被海风撕碎，却清晰地传进她耳中，“活下去，把我的那份一起活！”

林知遥眼眶瞬间通红，却不再犹豫，转身，跃入海中——海水冰冷刺骨，却带着自由的腥甜。她回头，看见于朦胧站在船尾，白色衬衫被血染成玫瑰，像一场献祭。救援船探照灯扫过他，他却转身，走向船头，背影被金色晨光镀上一层金边，像一把出鞘的刀，又像一只坠落的鹰。

“于朦胧！”她喊，声音被海风撕碎，却倔强地传进风里，“你欠我的摘牌，记得还！”

男人回头，对她笑了一下，唇形无声：“一定。”

下一秒，他跃入海中，白色身影被浪花吞没，像一颗坠落的星。

海面渐渐平静，像一面巨大的镜子，映出金色天空，也映出她无名指上那枚闪着冷光的钻戒。林知遥浮在水面上，看着救援船越来越近，看着浪花翻涌，却再也看不见那个白色身影。她忽然笑了，笑得眼角发红，却带着从未有过的张扬：“于朦胧，你欠我的摘牌，记得还——我一定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