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域大雪山，烂柯寺。玄悲曾是寺中百年不遇的佛子。三岁能诵经，七岁开启宿慧，十五岁便已精通佛法三藏，更身具“琉璃佛心”，修行一日千里。他面容慈悲，宝相庄严，讲经时有天女散花异象，被视作烂柯寺下一任方丈的不二人选，甚至有望成为西域佛国新一代的精神领袖。
他心怀慈悲，发宏愿要度尽世间一切苦厄。曾赤足行走万里，沿途救治瘟疫，化解仇杀，感化盗匪。所过之处，人人称颂其为“活佛”。
然而，在一次试图度化一个被心魔附身、残杀无数生灵的魔头时，出现了意外。那魔头极其狡诈强大，玄悲以无上佛法与之抗衡，最终虽将魔头镇压，但在其魂飞魄散的前一刻，一股最精纯、最本源的恶念，如同跗骨之蛆，顺着玄悲的佛法联系，逆侵入了他的“琉璃佛心”。
佛与魔，光明与黑暗，在他的内心展开了旷日持久的争夺。他的佛心出现了第一道裂痕。往日觉得清晰无比的佛法至理，开始变得模糊，甚至自相矛盾。他开始质疑，绝对的善是否能化解绝对的恶？若以杀戮止杀戮，以魔道手段镇魔，是否也算一种“度化”？
内心的挣扎让他痛苦不堪。他的行为开始变得怪异，时而慈悲如佛，时而戾气如魔。寺中长辈试图以更强力的佛法帮他驱除魔念，却发现那魔念已与他的佛心融为一体，强行驱除，只会让他形神俱灭。
最终，在一个月圆之夜，于大雄宝殿之上，面对诸佛罗汉金身，玄悲体内魔念彻底爆发，他状若疯魔，厉声质问佛祖：“若世间苦难皆有定数，拜你何用？若妖魔皆可度化，为何世间依旧血流成河？”
佛不言。
他大笑三声，口吐鲜血，亲手折断了自己的戒牒，脱下袈裟，掷于地上。“既然佛法度不了我，也度不了这世间，那便让我以这残躯，去寻我自己的道！”
他叛出烂柯寺，自此消失。佛门痛失佛子，引为数百年来最大憾事兼丑闻。
再次出现时，他已不再是玄悲，而是“渡厄僧”。一个穿着破烂僧衣，不修边幅，酒肉不忌的野和尚。他不再固守清规戒律，行事只凭本心。他可以用最酷烈的手段，将为祸一方的妖魔打得魂飞魄散；也可以耗费自身修为，去救一个与他毫无关系的垂死孩童。
他游走在佛与魔的边缘，寻找着那条属于自己的“中道”。他体内佛魔之力互相制衡，也互相滋养，形成了一种极其诡异而强大的力量体系。他成为了一个异类，既不被佛门所容，也被魔道视为仇敌，更是朝廷和正道宗门眼中的不稳定因素。
他曾与老酒鬼李不言在某个边陲小镇的酒馆里相遇，两人对饮三碗劣酒，一言不发。喝完，各自离去。那是同类之间，无需言语的默契。
他知道自己的状态很不稳定，不知何时会彻底沉沦魔道，或者被佛心反噬而亡。但他依旧在行走，在寻找。或许，他要找的，不仅仅是自己的道，也是一个关于这天地、关于善恶本质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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