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场暗流

就在林辰顺着账本线索追查，即将触及核心时，一纸调令突然空降刑警支队，像一盆冷水浇在所有人头上。调令是省纪委直接下发的，措辞简洁明了：“兹任命林辰同志为省纪委特别调查组副组长，即刻赴省纪委报到，参与专项工作。此令。”

消息一出，支队里一片哗然。谁都知道，这看似是提拔，实则是“明升暗降”——省纪委水深，派系复杂，关系盘根错节，一个没有任何背景、从基层上来的刑警，进去就是边缘人，不仅权力被架空，想再接触云州的案子，更是难如登天。这分明是有人想把他调走，断了案子的线。

“林队，这绝对是赵卫东他们搞的鬼！他们怕您查出真相，就想把您支走！”老王急得直跺脚，气得满脸通红，“我们不能就这么算了，要不，我们向上级反映情况？”

“反映有用吗？”林辰拿着调令，指尖微微用力，纸张边缘被捏得发皱，“调令是省纪委下的，上面盖着鲜红的公章，抗命就是自毁前程，不仅我会被处理，整个专案组都可能被解散，到时候，案子就真的石沉大海了。”

他何尝不知道这是调虎离山计？张承志的案子牵扯太深，背后的保护伞已经开始动手，想把他踢出棋局。但他没有选择，只能接受调令。而且，他隐约觉得，这或许也是一个机会——省纪委的级别更高，权力更大，如果能在那里站稳脚跟，或许能从更高的层面，看清这盘棋的全貌，找到扳倒幕后黑手的机会。

“老王，我走以后，云州的案子就交给你了。”林辰拍了拍老王的肩膀，语气沉重，“继续盯着孙强，保护好他的安全，还有那个境外账户，让技术队继续追查，有任何线索，第一时间告诉我，一定要注意安全，别硬拼。”

“您放心，林队！我们一定坚守阵地，等您回来！”老王眼眶泛红，用力点头。

第二天一早，林辰收拾好简单的行李，拒绝了支队同事的送别，独自一人驱车前往省城。省纪委办公大楼庄严肃穆，通体呈灰白色，门口有武警站岗，进门需要过三道安检，空气中都弥漫着压抑的气息，让人喘不过气。

特别调查组组长周淮安的办公室在顶楼，林辰敲门进去时，这位素有“铁面”之称的纪委常委正坐在办公桌后看文件，眉头紧锁，烟灰缸里堆满了烟蒂，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烟味。

“林辰？坐。”周淮安头也没抬，指了指对面的椅子，声音低沉沙哑，带着一丝疲惫，“不用拘谨，调你来，不是让你养老的。”

林辰坐下，开门见山：“周组长，我知道您调我来的原因，张承志的案子，背后不简单，牵扯到的人，级别可能很高。”

周淮安这才抬起头，目光锐利如刀，直直看向林辰，仿佛能看穿他的心思：“你倒坦诚。不过你只说对了一半，张承志的案子，只是冰山一角。”

他起身走到保密柜前，输入复杂的密码，柜门“咔哒”一声打开，他取出一个黑色档案袋，扔到林辰面前：“自己看。”

林辰打开档案袋，里面是两份加密卷宗，封面标注着“绝密”字样，还贴着火漆印。他小心翼翼地拆开，里面的内容让他瞳孔骤缩，心脏猛地一沉——

三年前，临市交通局副处长王志远，死于自家车库，死状与张承志如出一辙：颈动脉被割断，胸口刻着倾斜的天平，现场留下一张纸条，上面写着“第二张骨牌，已倒”，落款是那只熟悉的眼睛印记。当时警方定性为仇杀，但调查毫无进展，最终不了了之。

两年前，省国企采购部主任李伟，在出差途中失踪，三个月后尸体在郊外废弃工厂被发现，同样的致命伤，同样的天平图案，同样的骨牌纸条。当时调查组查到李伟涉嫌巨额贪腐，与多个商人有利益往来，但调查刚一开始，就遭到了巨大的阻力，关键证人失联，证据被毁，最终只能以“悬案”结案。

“这三起案子，死者都涉嫌腐败，且都与一个名为‘云巅之城’的私人会所有关。”周淮安点燃一支烟，烟雾缭绕中，他的声音显得格外沉重，“我们怀疑，存在一个自称‘执棋者’的个人或组织，以私刑的方式‘清理’腐败分子，挑衅体制。但前两次调查，都因为阻力太大，证据被毁，甚至有办案人员受到打压，一个被诬陷受贿，丢了工作，一个出了‘意外’车祸，至今还躺在医院里，下半身瘫痪。”

“阻力来自哪里？”林辰追问，语气带着一丝急切。

“赵立明。”周淮安吐出三个字，眼神冰冷得像霜，“省政协副主席，深耕本省三十年，门生故吏遍布全省，上到省厅领导，下到县乡干部，很多都是他的人。‘云巅之城’就是他的后花园，里面藏着他的所有秘密。前两次调查，刚摸到他的边，就被硬生生压了下来，没人能动得了他。”

林辰心头一震。省政协副主席，这已经是他从未触及过的高度。难怪张承志的案子阻力重重，难怪自己会被突然调走，这背后，是一张覆盖全省的权力大网，而赵立明，就是这张网的总纲。

“调你来，一是因为你在云州案中展现的推理能力和韧劲，二是因为你背景干净，没有任何派系牵扯，赵立明的人动不了你。”周淮安看着林辰，语气严肃，“但你要记住，省纪委不是刑警队，这里的规矩比办案更复杂，每一步都要小心，说错一句话，站错一个队，都可能万劫不复。在这里，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林辰点头，心中已然明了。他不仅要追查“执棋者”，还要在错综复杂的官场博弈中站稳脚跟，稍有不慎，就会成为这盘棋的牺牲品。

更让他没想到的是，刚加入调查组没几天，麻烦就找上门了。调查组的副组长老杨，是赵立明的老部下，早年受过赵立明的提拔，一直对他忠心耿耿。老杨表面上对林辰客客气气，一口一个“林老弟”，暗地里却处处使绊子——故意给他错误的卷宗，把无关紧要的线索交给她，让他做无用功；泄露他的调查方向，导致他刚找到的证人被提前警告，闭口不谈；甚至在周淮安面前打小报告，说他“行事鲁莽，不懂规矩，不适合纪委工作”。

一次小组会议上，老杨故意提起云州案，阴阳怪气地说：“林副组长以前是刑警，办案讲究证据和速度，但纪委办案，要讲究策略和分寸。有些案子，不是查得越细越好，免得打草惊蛇，影响大局。赵副主席是省里的老干部，为国家做过贡献，我们不能因为一些捕风捉影的线索，就随便怀疑他。”

林辰抬眼看向老杨，目光平静却带着锋芒：“杨副组长的意思是，明知有腐败分子，有老百姓的利益受到损害，我们却要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纪委的职责是监督执纪问责，难道在您这里，就成了明哲保身的工具？”

“你这话就不对了。”老杨脸色一沉，拍了一下桌子，“我是说要循序渐进，不能蛮干！你刚从基层上来，不懂省里的复杂情况，还是多听多看少说话为好，别到时候惹了麻烦，还得大家给你擦屁股！”

“我只知道，不管是基层还是省里，办案的底线都是正义。”林辰毫不退让，语气坚定，“如果因为怕得罪人就不敢查，因为对方级别高就退缩，那我们这个调查组，还有什么存在的意义？老百姓的信任，又该放在哪里？”

两人针锋相对，会议室里的气氛瞬间降到冰点，其他组员都低着头，不敢说话，生怕引火烧身。周淮安坐在主位，没说话，只是默默看着两人，眼神深邃，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散会后，周淮安单独留下林辰，递给他一杯热茶：“老杨是赵立明的人，但也是老纪委，在省里根基很深，你斗不过他。以后行事，收敛锋芒，学会借力打力，不要正面硬刚。”

林辰接过茶杯，茶香氤氲，却压不住心中的怒火：“难道就任由他阻挠调查？眼睁睁看着腐败分子逍遥法外？”

“当然不。”周淮安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眼神里闪过一丝锐利，“我调你来，就是要让你搅动这潭死水。老杨在调查组里安插了不少自己人，我早就想清理门户了，只是一直没有借口。你尽管放手去查，遇到麻烦，我会帮你，但你要记住，在官场，硬拼是下策，智取才是王道。”

林辰看着周淮安，突然明白了他的用意。周淮安是想利用他，打破调查组里的平衡，除掉老杨这个钉子，同时查清赵立明的案子。而他，也需要周淮安的支持，才能在省纪委站稳脚跟，继续追查真相。两人是互相利用，也是志同道合。

林辰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热茶，暖意顺着喉咙滑下去，却没驱散心中的寒意。这场官场暗流，远比他想象的更凶险，而他，已经别无退路，只能迎难而上。

接下来的日子，林辰更加谨慎。他表面上对老杨恭敬有加，不再正面冲突，暗地里却继续调查“云巅之城”和赵立明的线索。但老杨的阻挠变本加厉，甚至伪造证据，诬陷林辰收受贿赂。一张林辰和某个商人“握手”的照片被送到了周淮安手里，照片经过处理，看起来像是在接受好处。

“林辰，这张照片是怎么回事？”周淮安把照片放在林辰面前，语气严肃。

林辰拿起照片，眉头紧锁。照片上的商人，是他之前调查时接触过的一个证人，当时只是礼貌性地握手，没想到被人拍了下来，还做了手脚。“周组长，这是伪造的，我没有收受贿赂。”

“我知道是伪造的，但其他人不知道。”周淮安叹了口气，“老杨已经把照片递到了纪委书记那里，要求对你进行停职审查。现在，你必须暂时停止调查，配合审查，否则，只会让老杨抓住更多把柄。”

林辰心中一沉。停职审查，这正是老杨想要的，一旦停职，他就彻底失去了调查的权力，之前的努力都将付诸东流。但他没有办法，只能接受停职的决定。

停职期间，林辰没有闲着。他利用自己的私人关系，继续追查线索，同时收集老杨伪造证据、阻挠调查的证据。他知道，这是一场持久战，他必须沉住气，等待反击的机会。

一个月后，林辰终于找到了老杨伪造证据的关键线索——照片的拍摄者，是老杨的远房侄子。林辰找到拍摄者，动之以情，晓之以理，终于让他说出了真相，并写下了证词。

林辰拿着证词，找到了周淮安。周淮安立刻召开紧急会议，在会上揭露了老杨伪造证据、阻挠调查、包庇赵立明的罪行。老杨的脸色煞白，还想狡辩，却被周淮安拿出的一系列证据怼得哑口无言。最终，老杨被停职审查，他安插在调查组里的人也被一一清理。

调查组里的阻力终于被清除，林辰重新恢复了工作，而且被周淮安赋予了更多的权力。他站在办公室里，看着窗外的天空，虽然依旧有些阴沉，但已经透出了一丝光亮。他知道，这只是一个小小的胜利，真正的硬仗，还在后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