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烬的手掌还按在金属板上，血顺着剑脊滑落，滴在残片边缘。脚下的震动越来越急，像是整个空间都在下沉。
陆沉舟单膝跪地，剑插进裂缝稳住身体。他抬头看了沈烬一眼，“潮水来了。”
远处的深渊底部翻涌起黑色波浪，不是水，也不是光，而是一团团纠缠的数据流。它们裹挟着破碎的名字、断裂的技能图标、冻结的表情帧，像雪崩一样朝这边压来。
曲昭明靠在断柱旁，手里捏着烧焦一角的丹方。她声音发紧：“它在回收所有异常数据。”
白虎残魂伏在剑柄上，印记微弱得几乎看不见。沈烬没动，只是把染血的残片贴在胸口烙印处。一阵刺痛传来，但她咬住了牙。
烬瞳自动开启。
视野里的一切开始错位。潮水前冲的动作出现短暂停顿，每0.1秒就会裂开一道缝隙。她看清了——那是系统刷新清除指令时的逻辑空档。
“陆沉舟。”她开口，声音很轻，“往前走三步，然后停下。”
他没问为什么，直接照做。剑意散开，在身前划出一道波动。黑色潮水立刻转向，朝着他的方向涌去。
沈烬闭上右眼，只靠左眼捕捉错帧。她在潮水中看到了东西——一闪而过的画面，一个穿青衣的人站在高台之上，手中握剑，面前是九道背影。
那是她自己。百年前的最后一刻。
记忆碎片浮在潮水表面，每一片都带着灼烧感。她伸手去抓，指尖刚触到那幅画面，识海就像被撕开了一道口子。疼痛让她晃了一下，但手没松。
“再来一次。”她说。
陆沉舟又向前迈了一步，这次故意放慢动作。潮水再次偏移，更多的碎片被冲了出来。沈烬用烬瞳将它们一一锁定，意识中织成一张网，把那些片段连在一起。
她看到自己举起剑，斩向权限水晶。她听到系统警报响彻天际。她看见自己的ID从登顶榜第一位消失，化作一串随机概率代码，散入NPC掉落表。
“原来……我是规则本身。”她低声说。
曲昭明突然撕下丹方另一角，扔进空中。纸灰飘起，形成一层薄雾，遮住了三人头顶的数据扫描线。系统监测频率出现了延迟。
沈烬抓住这个空隙，继续编织记忆之网。越来越多的画面被拼接起来——浮空城崩塌的瞬间，白虎坠入深渊，九个人影站在盘虚核心外签下封存协议。
她的左眼开始出血，血丝顺着脸颊滑下。但她没有停。
白虎残魂忽然颤动起来。剑柄上的印记由暗红转为深金，地面开始浮现纹路。九宫锁的图案一点点从裂缝中升起，与记忆之网产生共鸣。
“不够。”沈烬喘了口气，“还差最后一步。”
她把“盘虚”残片按得更深，魂火剧烈震荡。胸口烙印发出高频震颤，残片与印记完全贴合，变成一把临时密钥。
整片空间猛地一震。
九宫锁图案爆发出强光，地面裂开，一道裂缝横贯平台。远处的黑色潮水被某种力量拉扯，竟在半空中凝滞了一瞬。
“走！”陆沉舟一把扶住曲昭明，拖着她往裂缝边缘冲。
沈烬最后看了一眼潮水中残留的记忆画面——那个青衣身影转身望来，嘴唇微动，似乎说了什么。
她来不及听清。
白虎残魂仰头发出一声长啸，声波穿透数据层。裂缝扩大，一道光流从中喷出，将三人卷入其中。
传送过程中，沈烬感觉身体被撕碎又重组。耳边全是杂音，有系统的警告，有旧日的回声，还有白虎低沉的呜咽。
落地时膝盖砸在硬地上，骨剑脱手滚出几步。她撑着地面抬起头，眼前是一座圆形祭坛，没有屋顶，也没有墙壁。四周漂浮着断裂的数据块，像星辰环绕。
陆沉舟踉跄站起，剑身布满腐蚀痕迹。他扫视周围，手臂上的黑线已经蔓延到肩膀。
曲昭明瘫坐在地，手里攥着焦黑的丹方，呼吸急促。她抬头看向祭坛中央，那里立着一块透明水晶，底座刻着一行字。
沈烬一步步走过去。
她认得那个ID。
烬。
她的名字，就嵌在权限水晶的基座上，像是早已等待多年。
白虎残魂缩回剑柄，印记黯淡如熄灭的余火，只剩一丝微弱震颤。沈烬捡起骨剑，左手握住剑柄，右手缓缓伸向水晶底座。
指尖快要碰到刻痕时，远处虚空中的金色数据球微微转动。盘虚本体调整了运行频率，十六进制代码流速加快。
祭坛边缘的一块悬浮残片突然闪烁，显现出一段被删除的日志记录：
【用户‘烬’，最后一次登录时间：███年██月██日，操作行为：强制覆盖核心协议】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