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烬的手指还插在地面裂痕里,血顺着指尖流进缝隙。她没动,只是闭着眼,左眼下的皮肤微微跳动。陆沉舟站在她身后半步,剑已经收回背后,右手垂在身侧,掌心还残留着刚才握剑的力度。曲昭明靠着一根断裂的石柱,喘得比刚才缓了些,但手指仍压着胸口,像是怕心跳漏掉一拍。
烬瞳在她闭着的眼皮下流转,像一道暗火在识海深处划出痕迹。她不是在看眼前的世界,而是在回溯最后一刻——白虎残魂消散前吐出的那串坐标。那不是语言,也不是文字,是一段频率,一种震动,只有烬瞳能捕捉到的残余波动。
她的手指突然收紧,指甲抠进地面。
“找到了。”她睁开眼,声音很轻,却让另外两人同时抬头。
曲昭明撑着石柱站起来:“什么?”
“北方。”沈烬抬起右手,指尖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一道极淡的数据光痕浮现,随即消失。“白虎最后留下的东西,不是地图,是信号。它指向一个还在震动的地方。”
陆沉舟皱眉:“深渊?”
“嗯。”沈烬站直身体,左手按住骨剑剑柄,缓缓将剑从地上拔起。九宫锁的碎片在剑身上轻微震颤,像是感应到了什么。
曲昭明走到她身边,低头看着自己背包里的符阵残卷。“我可以用这个记录频率,再对照浮空城旧日的星轨图。如果‘北方深渊’真的和结界断裂带有关系,我们至少能确定方向。”
“我去清理周围。”陆沉舟转身走向废墟边缘。几缕残存的数据乱流还在空中飘荡,像断线的丝,碰到就会让人意识发麻。他抽出剑,一剑斩断最近的一根,黑灰色的代码碎片立刻崩解成尘。
沈烬没看他走远,而是低头盯着自己滴血的手指。血已经不再流了,但裂痕里的那一滴,已经被吸收得干干净净。她知道这意味着什么——这片土地开始恢复活性了。不再是纯粹的游戏数据,而是重新连接上了某种真实。
她抬头看向北方。天空已经不再是金色的数据穹顶,而是真正的天色,灰蓝中透着一丝冷光。云层低垂,远处的地平线被一道深不见底的裂谷割开,那里就是深渊入口。
曲昭明摊开残卷,指尖蘸了一点血,在纸上画下一段波形。纸面微光一闪,波形稳定下来。她对照着星轨图上的标记,眉头越皱越紧。
“位置对上了。”她低声说,“就在九州结界最脆弱的那一段。可这里……原本不该有生命迹象。所有守护灵的记录都在百年前中断,没人知道它们去了哪里。”
“白虎来了。”沈烬说,“它没死,只是被困。其他的也可能还在。”
“可我们凭什么相信它留下的坐标不是陷阱?”曲昭明终于抬头,“盘虚虽然毁了,但那些上古大能转世者最后传来的警告你也听到了——‘暗处有未知威胁’。我们现在连敌人是谁都不知道。”
沈烬没回答。她走到祭坛残垣上,把骨剑插入地面。剑身稳稳立住,九宫锁碎片发出轻微的嗡鸣。
“你们还记得白虎最后说了什么吗?”她背对着两人,声音低了些,“它说‘北方……深渊……还有……同类’。”
风忽然停了。
三人都没说话。
“它用最后一点魂火告诉我们这些。”沈烬转过身,“不是为了让我们躲,是为了让我们去守。盘虚的清除机制不是凭空来的,它是被人塞进系统里的。九宫锁是契约信物,不是武器。它存在的意义,是连接守护灵,重建结界网络。如果我们不去找,谁来挡住下一个要篡改规则的人?”
曲昭明低头看着手中的残卷,指尖慢慢抚过那道血绘的波形。过了几秒,她把残卷收进背包,又从里面翻出一张加固符纸,贴在包带上。
“我跟。”她说。
陆沉舟这时走了回来,肩上还沾着一点数据灰烬。他站在沈烬侧面,沉默了几息,然后抬起手,掌心朝上。他另一只手的剑尖轻轻一划,掌心裂开一道口子。血立刻涌出来。
他握住剑柄,将血抹在剑脊上。剑身微震,一道光闪过,像是回应了什么。
接着,他转身,剑锋一挑,将身后一根垂落的数据锁链从中斩断。那根锁链曾缠在一块碎石上,是盘虚残留的控制程序之一。
“走吧。”他说。
沈烬看了他一眼,没多问,拔起骨剑,转身朝北走去。
曲昭明紧随其后,脚步比刚才稳了许多。陆沉舟走在最后,每一步都踩得扎实。
他们穿过浮空城的废墟,脚下是龟裂的地面,偶尔还能看到玩家意识复苏时闪过的光影。有人坐在地上发呆,有人抱着头低声说话,更多人只是站着,不知道该往哪去。
沈烬没有停下解释。她知道现在不是安抚的时候。
天边越来越暗,风也变冷了。三人走到大陆北境边缘,面前是一道宽阔的裂谷,深不见底,两侧岩壁上布满断裂的符文痕迹,那是结界崩塌时留下的伤。
沈烬停下脚步,抬起左手。烬瞳开启,视野中,极北方向有一丝极弱的共鸣波动,几乎难以察觉。但九宫锁碎片在她剑柄上轻轻震动,像是在回应。
“不是所有火种都熄了。”她说。
“我们去接它们回来。”
三人并肩站定,望向深渊。风从谷底吹上来,带着一丝腐朽和金属的气息。
沈烬迈出第一步,脚踩在裂谷边缘的岩石上,碎石滚落,坠入黑暗,许久没有回声。
陆沉舟跟上,手按在剑柄上。曲昭明深吸一口气,紧了紧背包带。
他们的影子被拉得很长,投在断裂的符文上。
就在这时,沈烬眼角忽然一跳。
烬瞳捕捉到一丝异常——那道来自北方的共鸣波动,刚刚停顿了一瞬。
不是自然中断。
是被什么东西,短暂地遮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