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院仪式

璀璨的星空天花板下，四张长桌旁坐满了学生，嗡嗡的交谈声像一层温暖的背景音。新生们聚集在礼堂前方，仰头看着那顶破旧、打着补丁的分院帽。

麦格教授手持一卷羊皮纸，开始念诵新生的名字。一个个孩子紧张地走上前，戴上帽子，在或短或长的等待后，听到自己学院的归属，然后奔向欢呼的学长学姐。

斯佳丽站在新生队伍里，姿态依旧放松，但那双过分成熟的眼睛里，却锐利地观察着一切。她看到赫敏·格兰杰几乎在帽子刚碰到头发时就喊出了“格兰芬多！”，看到那个红头发的韦斯莱也去了同一个地方，也看到救世主哈利·波特在经历了一番帽子的内部争论后，同样被分到了狮院，引发了巨大的欢呼。

她注意到德拉科·马尔福几乎是迫不及待地小跑上去，帽子刚沾上他的铂金头发就尖叫道“斯莱特林！”。他得意地朝波特的方向瞥了一眼，走下台时，目光却不由自主地扫过斯佳丽，带着一丝残留的愠怒和复杂的好奇。

“莉迪亚·伯恩斯！”

莉迪亚深吸一口气，有些紧张地看了斯佳丽一眼。斯佳丽对她微微颔首，眼神平静。莉迪亚像是获得了勇气，走上前戴上帽子。

“拉文克劳！”

莉迪亚松了口气，脸上露出开心的笑容，朝斯佳丽挥了挥手，跑向了蓝色与青铜色的长桌。

很快，轮到了杰西卡·周。她步伐沉稳地走上前，戴上帽子。帽子几乎在她头上停留了不到五秒钟，便清晰地喊道：“拉文克劳！”

杰西卡平静地摘下帽子，朝斯佳丽的方向看了一眼，点了点头，便走向了拉文克劳长桌，和莉迪亚坐在了一起。

斯佳丽并不意外。杰西卡的冷静和聪慧，确实很适合拉文克劳。她开始觉得，有两个朋友在拉文克劳似乎也不错，至少能提供不同学院的视角和信息。

终于——

“斯佳丽·琼斯！”

当她的名字被念出时，礼堂里似乎响起了一阵极其细微的骚动。许多目光，带着好奇、惊艳或听闻过对角巷传闻的探究，齐刷刷地聚焦在她身上。她太显眼了，不仅仅是漂亮，更是那种与周遭魔法古风截然不同的、现代而张扬的气质。

斯佳丽仿佛没有察觉到这些目光，她步履从容地走上前，姿态优雅地在凳子上坐下。麦格教授将分院帽放在她头上。

帽子很大，几乎遮住了她的视线。一个细微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嗯……非常有趣。充满智慧，是的，非常敏锐的头脑，并非死记硬背，而是善于洞察和运用……去拉文克劳或许能让你在知识上登峰造极。”

斯佳丽在心里无声地嗤笑。整天埋在书堆里？那可不是她的风格。

“哦？不想埋头苦学？”帽子似乎捕捉到了她的思绪，“那么……勇气？你有足够的胆量，甚至有些莽撞，敢于挑战权威，不畏惧冲突……去格兰芬多能让你大放异彩，将你的尖锐化为利剑。”

格兰芬多？和那个万事通小姐以及一群精力过剩的狮子在一起？想想就让人头疼。

“那么……野心呢？”帽子的声音变得低沉，仿佛带着诱惑，“我看到了……强烈的自我意识，渴望掌控，渴望站在高处，渴望证明自己的价值，甚至不惜利用一切……哦，非常强烈的渴望，混合着一种……维护某种珍视之物的固执。对血统的敏感，对认可的渴求，以及一丝……因遥远牵挂而产生的柔软？”

当帽子触及到她内心深处关于莫罗兹的思绪时，斯佳丽的心墙瞬间竖起，带着冰冷的戒备。

“好吧，好吧，不必紧张。”帽子嘀咕着，“如此复杂的混合体……但最耀眼的那条线，无疑是精明、骄傲和对权力的渴望……不愿屈居人下，认为自己理应制定规则，而非遵守规则……”

帽子似乎做出了决定，它深吸一口气，对着整个礼堂大声喊道：“斯莱特林！”

声音在寂静的礼堂里回荡。

斯莱特林长桌爆发出礼节性的掌声，不少高年级学生带着审视和好奇的目光看着她。德拉科·马尔福的表情有些复杂，似乎既不满于这个“混血”玷污了他纯净的学院，又隐隐觉得，或许只有斯莱特林才配得上她那种该死的傲慢。

格兰芬多那边，罗恩·韦斯莱夸张地做了个鬼脸，哈利则只是默默看着。赫敏抿着嘴，似乎对这个结果并不意外。

拉文克劳长桌上，莉迪亚和杰西卡对视一眼，都有些惊讶，但随即都对她露出了鼓励的微笑。

斯佳丽平静地摘下帽子，放回凳子上，仿佛这只是完成了一个微不足道的程序。她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既没有欣喜，也没有失望。她只是迈开步子，朝着那张绿色与银色的长桌走去。

她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她，一个混血，进入了最看重血统的斯莱特林。这无疑是一种挑衅，也预示着她未来的路绝不会平坦。

但这正合她意。

她在一个空位坐下，无视了旁边几个纯血统学生投来的、混合着轻蔑和探究的目光。她抬起眼，目光扫过宏伟的礼堂，扫过教师席上那些形态各异的教授，最后，左手下意识地，轻轻摩挲着无名指上那枚冰凉的银钻戒指。

周遭那些或明或暗的打量目光并未让她感到丝毫不适，她早已习惯了成为视线焦点。她姿态优雅地调整了一下坐姿，目光平静地扫过面前熠熠生辉的金盘银杯，对长桌上空漂浮的蜡烛投去一丝挑剔的审视——氛围尚可，但照明设计缺乏新意。

斯莱特林，是吗？

很好。

那就从这里开始，让所有人看看，斯佳丽·琼斯，将如何重新定义这个学院的“高贵”。

“看来我们又要做同学了，琼斯。”

一个平静无波的声音在旁边响起。斯佳丽侧头，看到西奥多·诺特不知何时坐在了她斜对面的位置，他面前甚至已经摆好了一杯清水，仿佛早已预料到这个座位安排。他那双过于沉静的眼睛里，依旧没什么情绪，但比起列车上的纯粹淡漠，似乎多了一丝极淡的……确认？

“显然，这顶帽子的品味还算不错。”斯佳丽端起面前凭空出现的南瓜汁，轻轻抿了一口，语气带着她特有的、介于陈述和讽刺之间的调调，“至少，它知道把懂得欣赏安静的人放在一起。”

西奥多几不可查地牵动了一下嘴角，算是回应了这个不算笑话的笑话。“霍格沃茨的吵闹程度，通常会超出预期。”他平淡地陈述，像是在分享一个客观事实。

“我已经有所领教了。”斯佳丽意有所指，目光若有似无地扫过格兰芬多长桌那边正兴奋地比划着什么的罗恩·韦斯莱，以及他旁边那个头发蓬松、似乎在和哈利·波特激烈讨论着什么的赫敏·格兰杰。

就在这时，另一个身影凑了过来，带着一阵淡淡的、甜腻的花香。这是一个女孩，有着浅棕色的卷发，梳得一丝不苟，脸上带着一种精心计算过的友好笑容。

“嗨，不介意我坐这里吧？”她声音甜美，但眼神里带着评估，“我是黛安娜·塞尔温。”她报出姓氏时，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优越感。

塞尔温。斯佳丽记得在母亲给她恶补的“神圣二十八纯血统家族”名单里见过这个姓氏。她微微颔首，算是默许。

黛安娜在她身边坐下，目光在她脸上逡巡，带着毫不掩饰的好奇：“我刚才听到…你姓“琼斯”…不过，你是沙菲克家族的后裔，对吗？”她语气里带着试探。

斯佳丽不易察觉地皱了皱眉。她讨厌这种基于血统的盘问，这让她感觉自己像一件待价而沽的商品，而不是一个人。但她还是点了点头，语气平淡：“我母亲是阿洛伊西娅·沙菲克。”

黛安娜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仿佛解决了一个巨大的疑惑，紧绷的肩膀也放松下来。“噢！这就对了！”她语气轻快了许多，那种刻意的友好也变得稍微真实了一点，“至少你身上流淌着纯正的血脉。我就说，你看上去……很不一般。”她巧妙地恭维道，随即又压低了些声音，带着一丝嫌恶瞥向格兰芬多长桌，“不像某些人，泥巴种出身，却恨不得让全世界都知道她有多‘聪明’，整天吵吵嚷嚷，真是缺乏教养。”

她指的显然是正在和哈利、罗恩热烈讨论的赫敏·格兰杰。

这句话，精准地戳中了斯佳丽对赫敏那种“万事通”式聒噪的不耐烦。虽然她对“泥巴种”这种侮辱性词汇无感，甚至觉得粗鄙，但黛安娜对赫敏行为方式的评价，却与她产生了共鸣。

斯佳丽红唇微勾，露出一抹带着讥诮的浅笑：“或许有些人认为，声音的大小能弥补智慧的不足？或者，她只是单纯地享受被关注的感觉，无论那关注是出于欣赏还是……厌烦。”

她的用词比黛安娜更隐晦，也更刻薄。

黛安娜愣了一下，随即像是找到了知音，忍不住用手掩着嘴低笑起来：“天哪，你说得真对！简直一针见血！”她看向斯佳丽的眼神里，多了几分真正的热切和认同，“我早就受不了她那副样子了，好像全霍格沃茨就她一个人会读书似的。”

西奥多在一旁安静地用餐，仿佛对女孩们的对话充耳不闻，但他微微低垂的眼睫下，闪过一丝了然。他看得出，这个斯佳丽·琼斯，正在用她自己的方式，在斯莱特林这个复杂的环境里，迅速找到自己的位置和……工具。

斯佳丽端起杯子，再次抿了一口南瓜汁，目光扫过身边新结识的两位“同学”——一个聪明沉静、懂得保持距离且纯血的西奥多·诺特；一个也是出身纯血、善于交际且与她同样“毒舌”的黛安娜·塞尔温。

很好。她在心里对自己说。

开学第一晚，她不仅进入了最适合她生存的学院，还初步组建了一个看起来颇具潜力的“小团体”。一个有背景，有头脑的观察者，一个背景尚可、志趣相投的传声筒。

霍格沃茨的生活，果然不会无聊了。她左手无名指上的银戒，在烛光下反射出一点微冷的光。

盛大的开学宴会在邓布利多校长几句意味不明、在斯佳丽听来近乎疯癫的致辞后结束了。四张长桌的学生们如同退潮般站起身，嘈杂声再次充斥礼堂。

斯莱特林的新生们有些茫然地聚集在一起，等待着被引领前往他们位于黑湖之下的公共休息室。这时，一个身材高挑、五官锐利、带着明显 prefect 威严的七年级男生走了过来，他胸前别着闪亮的级长徽章。他的目光如同鹰隼，迅速扫过这群忐忑不安的一年级新生，最后，在那位姿态放松、仿佛在自家客厅般自在的斯佳丽·琼斯身上停留了片刻。

“新生们，跟我来。”他的声音冷静而富有穿透力，没有多余的废话，“我是七年级的级长，杰玛·法利。在前往公共休息室的路上，保持安静，跟上队伍。”

队伍开始移动，沿着曲折的石阶向下，周围的火炬将影子拉得忽长忽短，空气也变得潮湿、阴凉起来。一些新生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小声嘀咕着关于地牢和湖底的传闻。

斯佳丽却步履平稳，甚至饶有兴致地观察着石墙上古老的雕刻。黛安娜·塞尔温紧紧跟在她身边，西奥多·诺特则沉默地走在稍后一点的位置。

级长杰玛·法利刻意放慢了些脚步，与斯佳丽并排而行。他那双锐利的眼睛侧过来，带着毫不掩饰的审视。

“琼斯小姐，”他的语气很平淡，听不出喜怒，“开学第一天就名声大噪。对角巷的事，我已经听说了。”

斯佳丽抬眼看他，脸上是那种惯有的、略带疏离的礼貌：“法利级长。如果‘名声大噪’指的是让一本吵闹的书安静下来，那我想霍格沃茨的日常可能比我想象的更……平淡。”

杰玛的嘴角似乎极轻微地抽动了一下。“平淡？”他重复道，声音里带着一丝玩味，“一个混血，在看重血统的斯莱特林，并且以…一种非传统的方式引起了马尔福先生和几位教授的注意。你觉得这会‘平淡’吗？”

他的话语直白而尖锐，旁边的黛安娜屏住了呼吸，有些紧张地看着斯佳丽。

斯佳丽却笑了，那笑容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有些朦胧，却依旧带着锋芒：“法利级长，在我看来，‘平淡’与否，取决于一个人是否有能力将潜在的麻烦，转化为有趣的游戏。而我，”她顿了顿，语气轻描淡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自信，“恰好很擅长玩游戏。”

杰玛·法利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这个女孩和他预想的不太一样。她不像一般新生那样怯懦或急于证明，她的傲慢并非无知，而是源于一种内在的、强大的自我认知。她很清楚自己的处境，并且似乎……乐在其中。

“斯莱特林崇尚野心和实力，”杰玛的语气缓和了些，更像是一种提醒而非警告，“血统是某些人看重的敲门砖，但绝不是在这里立足的唯一标准。最终，一切靠实力说话。希望你的‘游戏’，能玩得足够高明。”

“我一向如此。”斯佳丽平静地回答。

这时，一直沉默的西奥多忽然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几人耳中：“过于高明的游戏，有时也需要懂得规则的观众。”

斯佳丽和杰玛都看向他。西奥多依旧目视前方，仿佛只是随口一说。

杰玛级长点了点头，像是认可了这句话。“诺特先生说得对。斯莱特林同样重视……盟友和情报。”他的目光再次扫过斯佳丽、黛安娜和西奥多，“看来你们已经初步找到了彼此。这很好。”

谈话间，队伍在一面空荡荡、湿漉漉的石墙前停下。

“记住口令，”杰玛级长面向所有新生，清晰地说道，“这两周的口令是‘纯血（Pure-blood）’。”他话音落下，石墙悄然滑开，露出了后面斯莱特林的公共休息室。

绿色的灯火映照着雕花的椅子和悬挂的银色帷幔，窗外是黑湖幽深的水波，奇异的水生生物偶尔游过。休息室里一些高年级学生投来目光，带着好奇、审视，或仅仅是漠然。

杰玛级长最后看了斯佳丽一眼，那眼神仿佛在说：“游戏开始了。”

斯佳丽回以一个极淡的、心照不宣的微笑，率先踏入了这片属于她的新领地。黛安娜紧跟其后，西奥多也无声地融入。她知道，在这里，她将面对的不仅仅是学业和魔法，更是一场关于权力、阶级和生存的无声战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