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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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诺亚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踏着清晨微凉的露水回到达旦之家附近时，天光已然大亮。远远地，他就看到一群山贼正围在木屋门口，气氛似乎有些紧张。

紧接着，达旦那标志性的、因极度愤怒而微微发颤的咆哮声便穿透了清晨宁静的空气，砸进了他的耳朵：

“啊啊啊啊！——为什么又多了一个小鬼头！！我这里是垃圾回收站吗？！”

这声怒吼如同砂纸摩擦，让本就因为一夜未眠而精神萎靡的诺亚不悦地皱起了眉头。他低头看了看自己——裤脚和手上还沾着来不及完全清理的泥土，身上散发着淡淡的、属于森林深处潮湿土壤和……某种不好言说的气息。一整晚的“清理工作”几乎耗尽了他的精力，他现在只想找个地方倒头就睡。

显然，现在撞到达旦正在气头上训斥艾斯、萨博和路飞的场面，自己这副模样过去，无异于自投罗网，肯定会被那个暴躁的山贼婆娘揪住，又是一顿没完没了的盘问和训斥。

“哈啊——”诺亚打了个大大的、毫不掩饰困倦的哈欠，银白色的长发随着他的动作微微晃动。他烦躁地挠了挠后背，果断转身，再次钻进了旁边茂密的丛林里。

反正来这里也两个多月了，他对周围的地形早已了如指掌。找个干燥、隐蔽又安全的树洞或者灌木丛窝起来补个觉，并不是什么难事。

……

木屋门口，气氛依旧火爆。

达旦气得额头青筋暴起，她一把揪住路飞那极具弹性的耳朵，用力拉扯，让那橡胶耳朵瞬间变长。路飞疼得哇哇乱叫，四肢胡乱挥舞：“啊！好痛！快放开我啦，臭老太婆！”

达旦的目光扫过眼前这三个让她头疼的小鬼，注意到他们身上都或多或少缠着显眼的绷带，尤其是路飞，几乎被包成了一个小粽子。她强压着火气，但声音依旧如同雷鸣：“说！你们这几个臭小子！昨天又跑到哪里去鬼混了？！这一身伤是怎么回事？！”

艾斯双手抱胸，直接扭过头，用后脑勺对着达旦，从鼻子里发出一声不屑的：“哼！才不会告诉你呢！”

路飞见状，也有样学样，努力鼓起还带着淤青的橡胶脸蛋，学着艾斯的语气：“哼！” 虽然学得不太像，但那副“打死也不说”的态度倒是如出一辙。

达旦看着这两个油盐不进的小鬼，怒火再次飙升，拳头捏得咯咯作响，眼看“达旦版.爱的铁拳”就要落下。

就在这时，萨博上前一步，巧妙地挡在了艾斯和路飞面前。他脸上挂着极具欺骗性的、阳光又无害的笑容，对着达旦礼貌地说道：“你好！达旦，初次正式见面，我叫萨博！”

达旦挑了挑眉，撸起袖子，没好气地打量着他：“萨博？呵，我知道这个名字！不确定物终点站那边有名的臭小鬼之一，对吧？！”

萨博完全不在意她的讽刺，反而笑得更加灿烂，露出一口白牙：“哈哈哈！是么！我也早就听说过你呢！据说是个住在山上的、脾气暴躁的臭老太婆哦！”

“哼！没礼貌的臭小鬼！”达旦被气得直哼哼，用力吸了一口烟，试图平复心情，“总之！我这里是山贼之家，不是托儿所！我绝对不会再收留更多的小鬼头了！三个已经够我受的了！”

萨博仿佛没听到她的拒绝，脸上的笑容丝毫未减，紧接着用充满真诚的语气说道：“但是！我还听说，达旦虽然是个臭老太婆，但其实是个心地非常善良的臭老太婆哦！”

这话听起来像是在夸奖，但配上“臭老太婆”这个称呼，总让人觉得哪里不对。达旦的表情僵了一下，看着萨博那张写满“纯良”的笑脸，内心几番挣扎、天人交战。最终，她像是认命般，重重地叹了口气，烦躁地抓了抓头发。

“啧！行了行了！”她指着眼前的三个小鬼，语气依旧粗鲁，但态度已然软化，“听着！我可以给你们提供住所和食物！但是相对的，你们必须给我工作！砍柴、打扫、帮忙处理猎物……一样都不能少！听见了吗？！”

萨博一听自己可以顺利住下，立刻开心地跳了起来，萨博大声说道：“太好了！谢谢你！达旦果然是个心地善良的臭老太婆！”

达旦嘴角抽搐了一下，决定忽略那个让人火大的称呼。她环顾了一下，突然想起什么，皱着眉头问道：“等等……诺亚那个臭小鬼呢？他不会又是为了逃避干活，一大早就偷偷溜走了吧？！”

提到诺亚，艾斯和萨博对视了一眼。萨博脸上闪过一丝担忧，心里想道‘诺亚他……昨天给我们包扎完伤口后，说有事就先离开了。他……还没回来吗？’

艾斯则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双手放在脑后，满不在乎地开口道：“切！谁知道那个爱哭鬼跑哪去了。可能又在哪个地方哭鼻子吧。”

萨博不赞同地看向艾斯，语气带着些许责备：“我们去找一下诺亚吧？这里森林这么大，他一个人会不会有危险？”

“哈？”艾斯一脸抗拒，仿佛听到了什么荒谬的建议，“我才不要！那个麻烦精，谁知道他又在搞什么鬼！反正他饿了肚子，自己就会灰溜溜地跑回来的！” 他好不容易才勉强接受了路飞这个跟屁虫，怎么可能再主动去找另一个更麻烦的家伙？

萨博有些生气了，他难得收起笑容，认真地说道：“这里最应该去找他的人就是你，艾斯！谁叫你昨天说了那么过分的话，惹他生气了！”

一旁的达旦叼着烟，露出了看好戏的表情，故意拉长声音问道：“哦呀？艾斯，你居然还会惹人生气？把那个看起来脾气挺好的诺亚给惹毛了？”

艾斯被达旦那戏谑的眼神和萨博的指责弄得更加烦躁，他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猛地抓起靠在墙边的水管，语气冲得很：“哼！反正我不觉得自己有错！遵循自己的原则，坚持自己的道路，有什么不好！用不着你们来管！”

说完，他不再理会身后萨博的呼唤和达旦意味深长的目光，头也不回地冲出了院子，一头扎进了茂密的森林之中。而小路飞，则因为伤势和疲惫，早已靠在门边，张着嘴巴，流着口水，再次进入了香甜的梦乡。

……

森林里，艾斯独自一人，闷着头快步行走在蜿蜒的林间小道上。清晨的阳光透过层层叠叠的树叶，在他身上投下晃动不安的光斑，一如他此刻烦躁的心情。

他用力挥舞着手中的水管，将垂落下来挡路的藤蔓和枝条狠狠打断，仿佛这样才能发泄胸中那股无处安放的憋闷。

“在生命面前，你那所谓的‘男子汉’自尊心更重要吗？！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你这个无可救药的笨蛋！”

诺亚昨天那双带着怒火和……一种他看不懂的悲伤的眼睛，以及那些尖锐的话语，不受控制地再次在他脑海中回响起来。

“可恶！”艾斯低吼一声，心中的烦躁达到了顶点。他猛地停下脚步，对着身旁一棵参天大树，狠狠地踹了一脚！

“砰！！”一声沉闷的巨响在寂静的林中回荡，树干剧烈地摇晃起来，树叶如同下雨般簌簌落下。

栖息在树上的飞鸟被这突如其来的动静惊得纷纷扑棱着翅膀，惊慌失措地四处飞窜，发出杂乱的鸣叫。

就在这纷乱的鸟鸣和树叶飘落声中——

一个白色的、小小的身影，如同被惊扰的雏鸟，伴随着几声细微的树枝断裂声，毫无预兆地从茂密的树冠中直直坠落下来！

“噗通！”

一声闷响，伴随着一声短促的惊呼，那白色的身影不偏不倚，正好砸在了刚刚踹完树、还没来得及收回脚的艾斯身上！

巨大的冲击力让两人一起摔倒在地，扬起些许尘土。

“唔！”诺亚被这突如其来的坠落和撞击弄得彻底清醒，他捂着被撞到的额头，晕乎乎地坐起身，定睛一看，发现自己正压在一个人身上，而那个人……

“艾斯？！”诺亚惊呼出声，看着身下那个被他砸得眼冒金星、一时说不出话来的黑发少年，整个人都懵了。

而被压在下面、短暂失去了意识的艾斯，在彻底昏过去前，脑海里只剩下一个无比清晰且悲愤的念头：

‘可恶……以后绝对……绝对不要再站在树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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