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的午后,阳光透过教室的窗户,在杨博文的课本上投下斑驳的光影。他趴在桌上,半眯着眼睛,听着窗外断断续续的蝉鸣。高二的期末,连空气都带着慵懒的味道。
“喂,杨博文!”
教室后门被推开,左奇函抱着篮球大步走进来,汗水顺着他棱角分明的下颌线滑落。他径直走到杨博文桌前,把一瓶冰镇汽水贴在他脸上。
“嘶——”杨博文被冰得一个激灵,坐直身子,“左奇函你有病啊!”
左奇函笑得张扬,随手拉开旁边的椅子坐下:“叫你半天没反应,还以为你中暑了。”他拧开自己那瓶汽水,仰头灌了一大口,喉结随着吞咽的动作上下滚动。
杨博文别开视线,默默拧开瓶盖。气泡在瓶口轻轻炸开,带着柠檬的清香。
“周末的比赛,你来不来?”左奇函用胳膊肘碰了碰他。
“什么比赛?”
“篮球决赛啊!我不是跟你说过吗?”左奇函皱眉,“你又没听我说话。”
杨博文确实不记得了。最近他总是这样,只要左奇函靠得太近,他的大脑就会自动停止工作。
“来,当然来。”杨博文小声说,“我给你加油。”
左奇函这才满意地笑了,伸手揉了揉杨博文的头发:“这还差不多。”
杨博文拍开他的手,耳根却悄悄红了。
他们从小一起长大,从幼儿园到高中都是同校。左奇函是校篮球队队长,阳光开朗,走到哪里都是焦点;杨博文却安静内向,最喜欢在画室里消磨时光。
这样截然不同的两个人,却莫名其妙地做了十几年的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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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末的体育馆人声鼎沸。杨博文抱着画板,找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下。场上,左奇函正带着队员们热身,红色的球衣衬得他格外耀眼。
比赛开始,左奇函就像换了个人,眼神专注,动作敏捷。每一次突破、投篮都干净利落。杨博文看着他在场上奔跑的身影,手中的画笔不自觉地勾勒起那个熟悉的轮廓。
最后一节,比分胶着。左奇函在一次争抢中摔倒在地,膝盖擦破了一大片。杨博文猛地站起身,心脏揪紧。
但左奇函只是摆了摆手,在队友的搀扶下站起来,简单处理伤口后继续上场。
终场哨响,左奇函投进制胜一球,全场沸腾。队员们把他抛向空中,他笑得像个孩子。
杨博文站在欢呼的人群外,也跟着笑了。
庆祝结束后,左奇函一瘸一拐地朝杨博文走来:“怎么样,我帅不帅?”
“帅,特别帅。”杨博文看着他膝盖上的伤,眉头皱起,“疼不疼?”
“疼死了。”左奇函立刻垮下脸,把重量压在杨博文身上,“要你扶我去医务室。”
杨博文无奈地撑住他,两人慢慢朝医务室走去。
夕阳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左奇函的手臂搭在杨博文肩上,温热的气息萦绕在颈侧。
“你刚才在画什么?”左奇函突然问。
杨博文手一抖,画板差点掉在地上:“没什么,随便画画。”
“给我看看。”左奇函伸手要拿。
“不行!”杨博文把画板藏在身后,脸涨得通红。那上面全是左奇函——运球的、投篮的、微笑的,每一笔都藏着他不为人知的心事。
左奇函看着他慌乱的样子,眼神暗了暗,却没再坚持。
医务室的值班老师已经下班了。杨博文让左奇函坐在病床上,自己去找碘伏和棉签。
他蹲在左奇函面前,小心翼翼地为他消毒。棉签触到伤口时,左奇函轻轻抽了口气。
“活该,谁让你那么拼命。”杨博文嘴上抱怨,动作却更加轻柔。
左奇函低头看着他的发旋,突然说:“因为你在看啊。”
杨博文手一顿,抬起头:“什么?”
“因为你在看,”左奇函直视他的眼睛,声音很轻,“所以我想表现得更好一点。”
空气突然安静下来。杨博文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一下一下,震耳欲聋。
左奇函俯下身,慢慢靠近。温热的呼吸交缠,杨博文闭上了眼睛。
“咳咳——”
门口传来咳嗽声,两人迅速分开。校医拎着包站在门口,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们:“伤口处理好了就赶紧回家,我要锁门了。”
杨博文的脸瞬间红透,手忙脚乱地收拾好东西,扶着左奇函落荒而逃。
回家的路上,两人都很沉默。夕阳已经完全沉入地平线,路灯一盏盏亮起。
快到分别的路口时,左奇函突然拉住杨博文的手。
“杨博文,”他的声音在夜色中格外清晰,“刚才在医务室,我不是一时冲动。”
杨博文怔怔地看着他。
“我喜欢你,”左奇函说,手心有些汗湿,“不是兄弟之间的喜欢,是想和你在一起的那种喜欢。”
杨博文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他该说什么?他也喜欢左奇函,从很久以前就开始了?可是如果说了,他们之间十几年的关系会不会就此改变?
“你不用现在回答我,”左奇函松开他的手,笑了笑,“明天见。”
他转身要走,杨博文却突然抓住他的衣角。
“明天,”杨博文声音很小,却很坚定,“明天比赛赢了的话,我就告诉你答案。”
左奇函眼睛一亮:“真的?”
“嗯。”
左奇函笑起来,眼睛弯成好看的弧度:“那说定了。”
他朝杨博文挥挥手,转身朝自家方向走去。路灯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杨博文站在原地,直到那个身影完全消失在视野里。
夏夜的风温柔地拂过脸颊,带着栀子花的香气。杨博文摸了摸自己发烫的脸颊,忍不住笑了。
明天,他一定会告诉左奇函——我也喜欢你,从很久以前就开始喜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