槐叶响

九月的老槐树总是莫名其妙地掉叶子，飘得满地都是，像秋风烛着逆蝶最后的余力。 田时惜捏着那张被揉得皱巴巴的分班表，站在教学楼下眯着眼看了第三遍——高二（3）班，自己的名字确实和另外六个陌生的名字挤在同一栏里。备注栏用红墨水写着“特殊兴趣小组”，字迹洇开了一片，像干涸的血渍。一阵风裹挟着槐叶斜擦过她的手背，凉意刺得人忍不住缩了缩脖子。她抬起头，刚好撞见慕青谣倚在二楼栏杆上冲她笑，白衬衫的领口别着一枚银质书签，在阳光下闪得刺眼。

“田时惜？”慕青谣的声音顺着风飘下来，“严搁竹在教室等你，说是要分小组任务。”

三楼最东头的教室门虚掩着，淡淡的墨香从缝里渗出来。田时惜刚推开门，一片槐叶便趁机溜了进来，轻飘飘地落在唐续摊开的笔记本上。他正低头用钢笔画着什么东西，听到动静停下笔，抬眼时眸子里仿佛笼着一层雾。“你是最后一个来的？”他漫不经心地指了指空着的第七个座位，“严搁竹去教务处了，苏笔羡和霍哲灵去器材室搬东西了，先坐吧。”

田时惜刚坐下，指尖就碰到了桌肚里压着的一张泛黄纸页。纸上用毛笔写着“搁笔”两个字，笔锋凌厉，但末尾洇开了一团墨，像是未擦干净的泪痕。她还没来得及细看，身后便传来脚步声。严搁竹抱着一摞旧档案走了进来，黑框眼镜滑到鼻尖，声音没什么起伏：“别动桌上那些东西，都是上届小组留下来的。”

档案袋上贴着标签，最上面的那袋写着“2022届特殊兴趣小组”，右下角还画着一个小小的槐叶符号。严搁竹把档案分给众人，田时惜翻开第一页，发现成员名单上的每个名字后面都被红笔打了叉，最后一行写着“第七人？”，墨迹晕开，像是被水浸湿过一般。

“我们小组的任务是整理校史里的冷门记载。”严搁竹推了推滑到鼻尖的眼镜，语气平静，“从下周一开始，每天放学后在这里集合。”话音刚落，教室门突然“吱呀”一声被推开。苏笔羡扛着一个旧书架走了进来，霍哲灵跟在他身后，手里攥着一把断了弦的吉他。“这是在器材室找到的，书架上还有字呢。”

田时惜凑过去一看，书架侧面刻着一个“续”字，笔画之间嵌着深色的痕迹，像是干涸的血。慕青谣忽然笑出声，手指划过书架上的刻痕：“这字和唐续的名字还挺像的，说不定是你上辈子的东西。”唐续没接话，只是默默把笔记本塞进书包。合上书的一瞬间，田时惜瞥见最后一页画着七个人，第六个人的脸被涂黑了，旁边写着一个“缺”。（意义不明）

傍晚离开时，田时惜走在最后，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教室。窗玻璃上映出一个模糊的影子，好像有人站在里面，可教室明明已经空无一人。她加快脚步下楼，肩头又落下一片槐叶。这次她终于看清了，叶子背面刻着一个小小的“笔”字，像是用指甲一点点划出来的。

校门口的公告栏前围了一群人，田时惜挤过去，看见一张寻人启事贴在显眼的位置。上面的照片是一个去年失踪的高二女生，笑起来有两个梨涡。她的胸前别着一枚银质书签，和慕青谣领口那枚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