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eaper.17
徵宫的偏院静了好几天，石桌上再也没出现过精致糕点，药圃旁也少了那个轻声说话的身影。
宫远徵指尖摩挲着肩头的小海螺，莹润的壳面被摸得发亮，他沉默地蹲在毒虫笼前半晌，终究还是站起身，循着记忆里的方向，悄悄出了徵宫。
他身形瘦小，贴着宫墙根快步走，避开往来的下人，一路摸到了羽宫。
刚绕过影壁，就见院中开阔处，一道纤细的身影正伴着晨光练刀。
宫紫羽手持长刀，身姿挺拔如松，刀锋划破空气，带起阵阵锐响。
阳光洒在她翻飞的衣袂上，勾勒出利落的弧度，每一次挥刀、收势都干脆利落，全然没有往日对他的柔和，只剩一身飒爽英气。
宫远徵悄悄停在廊下的柱子后，探出小半个脑袋，黑亮的眸子紧紧盯着院中练刀的人。
肩头的小海螺随着他细微的呼吸轻轻晃动，却始终没发出一点声响。
长刀收势的瞬间，寒光敛去，宫紫羽抬手拭了拭额角薄汗，刚要转身歇口气，眼角余光便瞥见了廊下柱子后的小小身影。
她心头一跳，定睛看去，看清那熟悉的轮廓时，意外瞬间爬上眉梢。
——竟是宫远徵。
他向来沉在徵宫的偏院，要么摆弄药草毒虫，要么独自待着，极少踏出徵宫半步，如今竟会主动摸到羽宫来。
意外之余，一股难以言喻的惊喜又悄然漫开，她当即收了刀，脸上扬起温和的笑意，朝着廊下轻声唤道：
-宫紫羽-“远徵？你怎么来了？”
话音落下，她看见那柱子后的小身影顿了顿，黑亮的眸子望过来，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局促，肩头的小海螺还在轻轻晃荡。
宫远徵从廊下走出来，步子迈得又轻又慢，像怕惊扰了什么似的。
他走到宫紫羽面前几步远的地方停下，小小的身子站得笔直，黑亮的眸子抬起来望着她，肩头的小海螺随着呼吸轻轻晃动。
沉默了片刻，他才启唇，声音又轻又软，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委屈，像被遗忘的小猫在低声呢喃。
-宫远徵-“你……好几天没去看我了。”
没有多余的抱怨，只有一句直白的陈述，却偏偏让听的人心里一软。
他说完，便垂下眼帘，指尖无意识地抠着衣角，模样带着几分怯懦，又藏着几分执拗的期待。
-宫紫羽-“抱歉……”
-宫紫羽-“这几天姐姐在陪唤羽哥哥。”
-宫紫羽-“忽视了远徵弟弟，是姐姐不对。”
-宫紫羽-“远徵弟弟可以原谅姐姐吗？”
宫远徵抬眸看她，见她眼底满是真切的歉意，不像敷衍，心里那点憋闷渐渐散去。
他抿了抿唇，沉默片刻，才用依旧轻柔的声音说。
-宫远徵-“我没生气。”
顿了顿，他又补充道：
-宫远徵-“下次……记得来看我。”
话语里没有过多要求，只这一句简单的期盼，却已然是原谅的信号。
肩头的小海螺轻轻晃动，像是也在为这份和解雀跃。
宫紫羽闻言立刻笑开，伸手轻轻捏了捏他软乎乎的脸颊。
-宫紫羽-“好，姐姐答应你，以后一定常去看你！”
她说着拉起他的小手。
-宫紫羽-“走，姐姐带你在羽宫逛逛，这里的花池里有好看的锦鲤呢。”
宫远徵没有抗拒，任由她牵着，脚步轻轻跟着，黑亮的眸子好奇地打量着羽宫的景致，肩头的小海螺随着走动晃来晃去。
刚走到花池边，就见一道身影快步走来，正是宫唤羽，他手里拿着帕子和水壶，笑着喊道：
-宫唤羽-“妹妹，练完刀了？我给你带了温水。”
话音落下，他才注意到宫紫羽身边的小不点，愣了愣，随即温和地问道：
-宫唤羽-“妹妹，这位是？”
-宫紫羽-“他是徵宫的弟弟，宫远徵。”
宫紫羽笑着介绍，又转头对宫远徵说：
-宫紫羽-“远徵，这是唤羽哥哥，以后也是一家人啦。”
宫远徵抬眸看了宫唤羽一眼，没说话，只是轻轻点了点头，小手却下意识地攥紧了宫紫羽的衣角，肩头的小海螺蹭到了她的手腕，温温的触感。
宫唤羽也不介意他的沉默，笑着将另一杯温水递过来。
-宫唤羽-“远徵弟弟，来喝点水吧，外面太阳晒。”
他语气温和，眼神里满是善意，没有丝毫旁人对远徵的异样。
宫紫羽接过温水递给宫远徵，笑着拉他往花池边的石凳坐下。
-宫紫羽-“咱们来喂锦鲤好不好？唤羽哥哥，你要不要一起？”
宫唤羽欣然应允，从一旁的小几上取来鱼食，分了一小撮给宫远徵。
宫远徵捏着掌心的鱼食，黑亮的眸子盯着池中游弋的五彩锦鲤，犹豫了一下，才慢慢将鱼食撒下去。
红的、金的、白的锦鲤立刻簇拥过来，争抢着水面的鱼食，尾鳍拍打出细碎的水花。
宫紫羽看得兴致勃勃，时不时往水里撒一把鱼食，笑声清脆。
宫唤羽站在一旁，耐心地帮宫远徵递着鱼食，偶尔轻声说着锦鲤的品种，语气温和。
宫远徵渐渐放松下来，攥着宫紫羽衣角的手松开了些，撒鱼食的动作也愈发熟练。
喂了半晌，他悄悄从怀里摸出一个小小的油纸包，趁宫紫羽转头和宫唤羽说话时，飞快地塞到她手里，声音依旧轻轻的。
-宫远徵-“给你的。”
宫紫羽愣了愣，打开油纸包，里面是一小撮研磨得细细的草药末，带着淡淡的清香。
-宫远徵-“防蚊虫的，”
宫远徵垂着眼帘，指尖蹭了蹭肩头的小海螺。
-宫远徵-“羽宫树多，蚊虫多。”
他记得她上次在徵宫药圃被荆棘划伤，便特意配了这驱虫止痒的药末，本想等她来，却等不及自己找来了。
宫紫羽心头一暖，握紧了油纸包，笑着揉了揉他的头发。
-宫紫羽-“远徵真贴心，姐姐收下啦，谢谢远徵。”
宫唤羽在一旁看着，眼底满是笑意，主动说道：
-宫唤羽-“远徵弟弟真厉害，还会配草药呢。以后有空，也来羽宫玩，我带你去看我收藏的弓箭好不好？”
宫远徵抬眸看了看他，又看了看笑得温柔的宫紫羽，轻轻“嗯”了一声，算是应下了。
阳光正好，池水花影相映，三人围在花池边，氛围融洽得不像话，那份跨越院墙的亲昵，在不知不觉间愈发深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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