玻璃心语

大学的生活就像一幅色彩斑斓的画，他们的这幅画里，彼此的身影总是不可少的。

从大一初始，他们便成了如影随形的朋友。教室里的相邻座位，食堂里的面对面而坐，图书馆里共用的耳机，城市小巷周末的探索之旅。在旁人眼里，他们早就成了校园里最不像情侣的“情侣”。

“你们俩到底咋回事啊？”一次聚会时，同班同学忍不住问，周围马上响起一片附和声。

他笑着摇摇头，她则低头抿了口饮料：“我们只是好朋友。”

这话她说得轻飘飘的，心里却荡起了一丝波澜。她瞅了他一眼，他正跟大家东拉西扯，巧妙地把话题岔开。

只有她自己清楚，每当他靠近，自己的心跳就会加速；每次他跟别的女生说笑，心里就隐隐泛酸。可她从来不敢深想这些情绪。从小到大，她在感情上习惯了自我否定——自己喜欢的人不会喜欢自己，这是她坚信不疑的道理。

她记得高中暗恋学长三个月，最后鼓足勇气递的纸条如同石沉大海；初中那个说喜欢她的男生，后来发现只是和朋友打赌。这些经历在她心里筑起了一道墙：他这么阳光、受欢迎的人，怎么会真心喜欢平凡的自己呢？

一个春末的夜晚，他约她在学校湖边散步。樱花花瓣随风飘落，在路灯下宛如粉色的雪。

“我有话想对你说。”他停下脚步，声音比平时低沉了些。

她好像预感到了什么，手指不自觉地绞了起来。

“我们认识三年了，你是我大学里最重要的人。我不知道你怎么想，但对我来说，这种感觉早就超越了友情。”他深吸一口气，“我想和你在一起，正式地。”

她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紧紧攥住了。这一幕她幻想过无数次，可当它真正来临，恐惧却盖过了所有的喜悦。

“我们不现在这样挺好嘛？为啥一定要改变呢？”她垂下眼帘。

他愣住了：“因为我不想只是你的朋友。”

“对不起。”这词几乎是脱口而出，她不敢直视他的眼睛，“我觉得……我们还是做朋友比较好。”

沉默在两人之间弥漫开来。最后他轻轻点了点头：“如果你这是真心的选择。”

她不是真心的，但她说不出别的话。

那次告白之后，两人之间似乎多了一层看不见的隔膜。他们依旧见面，依旧聊天，但有些东西不一样了。他的笑容里多了分克制，她则更加矛盾——她既害怕失去他，又不敢靠近他。

毕业前夕，班级组织了最后一次聚餐。她喝了点酒，当微醺的感觉涌上来时，勇气似乎也跟着来了。她看见他坐在角落，一个人望着窗外，侧影孤寂。

她走到他面前，声音轻轻柔柔的：“如果我现在说，我们在一起吧，会不会太迟了？”

他转过头，眼里闪过复杂的神色，最后化作一句：“不会。”

他伸出手，她犹豫了一下，还是握住了。那温暖让她有一瞬间觉得，也许自己可以相信这一次。

可第二天酒醒之后，恐慌如期袭来。她躺在床上回想前一晚的决定，后悔如潮水般涌来。他真的了解她吗？能接纳她那些不为人知的不安和缺点吗？这段感情如果开始，最终会不会连现在的美好都失去呢？

她给他发了短信：“昨晚我喝多了，说的话可能不太清醒。我们能聊聊吗？”

他们在常去的咖啡馆见面。阳光透过玻璃窗，在桌面上洒下斑驳的光影。

“我知道你会后悔。”他平静地说，声音里没有责备。

她绞着手指：“我不确定自己准备好了。我害怕如果我们在一起，最后却分手，那连现在的回忆都会变得尴尬。”

“所以你宁愿我们从没开始？”他盯着她。

“我宁愿……”她顿了顿，“我宁愿记住的是我们之间所有的美好，而不是可能的失败。”

他沉默了许久，最后轻轻问：“这是你最后的决定吗？”

她没回答。她望着窗外人来人往，忽然想起了这四年来他们一起走过的点点滴滴——图书馆里他悄悄推过来的笔记，下雨天他倾斜的伞，生病时他送来的粥，难过时他笨拙却真诚的安慰。

她想起自己总是怀疑是否值得被爱，却从未怀疑过他的好。

“我……”她抬起头，眼中闪烁着泪光和不确定。

他等着，像过去四年一样，耐心又坚定。

窗外，梧桐树的叶子在风中轻轻摇晃，阳光透过枝叶的缝隙，洒下斑驳的光影。路人们行色匆匆，没人会留意咖啡馆里这对年轻人的故事如何继续。

而故事确实还在继续，以一种只有他们自己才能书写的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