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晚在收拾书桌的时候,那本泛黄的《挪威的森林》从书架顶层滑了下来。啪的一声,夹在书页里的旧手机摔了出来,屏幕在撞击下竟然意外亮了起来——七年前的聊天记录就这么突兀地出现在眼前。
“你今天几点下班?”
“加班,你先吃。”
“我给你留了汤。”
“不用,你早点睡。”
她呆呆地盯着那些早已遗忘的对话。那个时候的自己啊,总能从这些简短的回复里,脑补出他疲惫却又温柔的模样。
继续往下翻,是她生日那天的聊天记录。
“今天能早点回来吗?”
“尽量。”
“我做了你爱吃的菜。”
“好。”
那一天,她等到深夜十二点,菜热了三遍,最后一个人对着蜡烛吹灭了愿望。他凌晨两点才回来,带着一身酒气:“对不起,客户临时要应酬。”
当时她信了,不仅信了,还心疼他工作太辛苦。
突然间,手机震动了一下,新的消息弹了出来——是陈默,她现在的丈夫。“晚晚,我提前回来了。给你带了街角那家甜品店的芒果千层,马上到家。”
她看着这条消息,眼泪毫无预兆地滚落下来。
继续翻看旧手机,她找到了分手前一周的对话。
“我好像发烧了。”
“多喝热水,我还在加班。”
“你能回来一趟吗?我真的不舒服。”
“客户这边走不开,你自己先去医院好不好?”
那时她自己挣扎着去了急诊,急性阑尾炎。手术签字都是赶来的闺蜜签的。他第二天才出现,带着一束蔫了的向日葵:“对不起,昨晚真的太忙了。”
现在想来,那些加班的夜晚,那些推不掉的应酬,不过是因为不够爱罢了。
门锁转动的声音传来,林晚慌忙擦干眼泪,把旧手机塞回书里。
陈默提着甜品盒走进来,一眼就看出她哭过。但他什么也没问,只是打开盒子,挖了一勺千层递到她嘴边:“尝尝,是不是你要的那个味道?”
她张嘴接过,甜软的奶油在舌尖化开。他仔细端详她的表情,松了口气:“看来没买错。”然后自然地伸手擦掉她嘴角的奶油。
这个动作让她想起旧手机里另一段对话。她曾撒娇让前任帮她擦嘴,对方回复:“你自己没手吗?”她当时还以为这是亲昵的表现。
“怎么了?”陈默察觉到她的走神。
她摇摇头,靠在他肩上:“就是突然觉得,现在这样真好。”
陈默轻轻揽住她:“我一直都在。”
这句话让她想起,去年父亲住院时,陈默二话不说请了年假,日夜守在病床前。同病房的人都夸她找了个好丈夫,她那时才意识到,原来真的有人会把你的家人当作自己的家人。
而旧手机里存着父亲当年做小手术时,她发给前任的消息:
“我爸明天手术,我有点害怕。”
“别担心,小手术而已。”
“你能来陪我吗?”
“明天有个重要会议,结束了我过去。”
他最后也没出现。
手机突然连续震动,是陈默在他们的小群里发消息:
“周末带爸妈去郊区的民宿住一晚吧,我订好了。”
“妈说想泡温泉,我也订了温泉票。”
“晚晚,记得提醒我给爸带他爱喝的茶。”
她抬头看向正在认真打字的陈默,心里最柔软的地方被轻轻触动了。
她拿起旧手机,想要关掉它,却无意中点开了一个隐藏相册。需要密码。她试着输入前任的生日,不对。输入他们在一起的日子,也不对。最后她输入自己的生日,相册打开了。
里面全是另一个女孩的照片。笑得灿烂的女孩,生气的女孩,睡觉的女孩。时间戳显示,这些照片拍摄的时间,正是他们交往的那三年。
原来他不是不喜欢拍照,不是讨厌腻歪,不是性格冷淡。他只是对她如此。
“看什么呢?”陈默凑过来。
她迅速关掉手机:“没什么。”
他却不依不饶地搂住她:“不行,我都给你看我的手机,你也不能有秘密。”
说着抢过她的新手机关掉,又拿起旧手机:“这是谁的?”
“以前的旧手机,突然能开机了。”
陈默翻看着那些聊天记录,脸色渐渐沉下来。这是他第一次对她露出这样的表情。
“我从来不知道......”他声音低沉,“你以前过得这么不快乐。”
他把旧手机放到一边,紧紧抱住她:“以后不会了。我不会让你再经历这些。”
她在他怀里痛哭失声。为当年那个卑微的自己,为现在拥有的这份踏实幸福。
第二天,她把旧手机格式化了。在按下确认键前,她给陈默发了条消息:
“谢谢你,让我知道被爱是什么样子。”
几乎同时,他的回复就来了:
“傻丫头,这才哪到哪。我们还有一辈子那么长。”
窗外,初夏的阳光正好。她按下格式化确认键,然后把手机丢进了垃圾桶。
就像丢掉那段她曾经耿耿于怀,如今却轻如鸿毛的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