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夜袭石车

第十五章 夜袭石车

三更的梆子声在营中响起时，顺溜已将“踏雪”的马蹄裹上麻布，玄色劲装外罩了件便于隐蔽的灰布斗篷，右眼角的泪痣在月光下若隐若现。尚誉站在营门口等他，银甲换成了轻便的皮甲，“寒锋”长枪斜背在身后，手里攥着包打听画的地形图，指尖在“南坡乱石堆”的标记上轻轻摩挲。

“都准备好了？”尚誉的声音压得很低，却带着沉稳的力量。顺溜点头，拍了拍腰间的火油壶——里面装着高超特制的易燃火油，沾火就燃。破风营的三十名轻骑已在暗处列队，马蹄声被麻布裹住，只余轻微的“沙沙”声，像极了夜风扫过戈壁的声响。

一行人趁着月色往黑石山南坡赶，夜风吹得斗篷猎猎作响，顺溜侧头看尚誉，见他时不时抬手按一下肩伤，却始终走在队伍最前，皮甲下的脊背挺得笔直，像极了雁门关那道永不弯折的城墙。

“前面就是乱石堆了。”包打听的声音从前方传来——他特意请缨带路，此刻正猫着腰从一块巨石后探出头，灰色短打的身影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我刚才摸过去看了，投石车就停在乱石堆后面的空地上，有五十个匈奴兵看守，分了三拨巡逻，每炷香换一次岗。”

尚誉接过地形图，借着月光快速扫了一眼：“顺溜，你带二十名轻骑，从东侧的山沟绕过去，火油泼到投石车后就点火，别恋战；我带剩下的人，在西侧的树林里制造动静，引开巡逻兵，给你们争取时间。”

“好。”顺溜应道，手指无意识地碰了碰尚誉的胳膊，“你注意点，别扯到肩伤。”尚誉的指尖顿了顿，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背，没说话，却用眼神递了个“放心”的示意。

两队人分头行动，顺溜带着轻骑钻进东侧山沟，沟里的碎石硌得马蹄微微发颤，他却走得极稳，目光死死盯着前方空地上的投石车——二十辆投石车整齐排列，车身用黑布盖着，月光下能看到车辕上绑着的石弹，透着沉甸甸的冷意。

“准备。”顺溜压低声音，从怀里掏出火折子，吹亮后藏在手心。轻骑们纷纷摸出火油壶，手指扣在壶盖的拉绳上，只待他一声令下。

就在这时，西侧树林里突然传来一阵马蹄声和呐喊声——是尚誉他们动手了！看守投石车的匈奴兵果然被吸引，半数人提着弯刀往树林方向跑，剩下的人也慌了神，四处张望，乱了阵脚。

“冲！”顺溜一声令下，轻骑们如离弦之箭般冲出山沟，火油壶对着投石车泼去——透明的火油顺着黑布往下淌，在月光下泛着油亮的光。顺溜将火折子往最前面的投石车一扔，“呼”的一声，火焰瞬间窜起，借着夜风，很快蔓延到其他投石车。

“不好！有人烧投石车！”剩下的匈奴兵反应过来，举着弯刀冲过来。顺溜拔出“逐风”短刀，迎上去时，刀光在火光中划出冷冽的弧线，右眼角的泪痣被火光映得发红，每一刀都精准地砍向敌人的手腕，不让他们靠近火堆。一名匈奴兵绕到顺溜身后，弯刀直劈他的后背，顺溜却像是背后长了眼睛，猛地侧身，短刀反手一刺，正好刺穿对方的小腹。他刚要抽刀，就听到东侧传来熟悉的长枪破风声——尚誉来了！

尚誉骑着“惊雷”冲过来，“寒锋”长枪横扫，将围在顺溜身边的匈奴兵逼退，枪尖上还沾着点血迹，显然是刚解决完树林里的巡逻兵。他扫过熊熊燃烧的投石车，火焰映得侧脸格外清晰：“都烧透了？”顺溜点头的瞬间，远处突然响起急促的匈奴号角，三短两长，是求援的讯号。尚誉脸色骤变：“是主营的援兵！撤！”

众人翻身上马，顺溜勒住“踏雪”回头望，火光已将半个南坡照得如同白昼，能看见烟尘中疾驰的骑兵身影。尚誉拍了拍他的腰侧：“别回头，跟着包打听走暗沟！”三十骑顺着乱石堆后的隐蔽沟壑疾驰，马蹄踏过积水的声响被身后的追兵呐喊盖过，直到奔出数里地，才敢借着月色转向营地方向。

快到营门时，顺溜才发现尚誉的皮甲已被血浸红大半，伤口处的布料黏在皮肉上，渗血顺着胳膊肘往下滴。“你的伤——”“小伤。”尚誉打断他，声音却有些发虚，“投石车没了，他们明天攻城就是空谈。”话音刚落，就见营门口提着药箱的身影快步迎上来，正是赵静。

“可算回来了！”赵静的声音带着后怕，伸手去解尚誉的皮甲时，指尖都在抖，“包打听回来报信，说你们被追兵咬上了，我还以为——”她话没说完，已看清伤口的模样，眉头拧成疙瘩，“伤口又裂了，再折腾就要化脓了！”尚誉任由她清创上药，目光却落在顺溜胳膊上：“你胳膊也渗血了。”

顺溜这才察觉胳膊发麻，刚才挥刀时太用力，旧伤果然崩开了。他挨着尚誉坐下，看赵静熟练地缠绷带，忽然笑了：“还好没让匈奴人把投石车留下。”尚誉瞥他一眼，嘴角也扬起弧度：“下次注意点，别总硬扛。”

天边泛起鱼肚白时，营中已响起集合的号角。顺溜和尚誉并肩站在营门口，看着士兵们列起盾阵，弩手陆续登上城楼，远处黑石山方向的匈奴主营隐约传来鼓声，沉闷得像压在人心头的巨石。尚誉握紧了“寒锋”长枪，枪杆在晨光里泛着冷光：“今天，就让他们尝尝雁门关的厉害。”

顺溜拔出“逐风”短刀，刀刃映出两人坚定的身影，右眼角的泪痣在晨光中格外清亮：“并肩作战，守土不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