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家,镇妖司之下第一大家族。
十年前,一场早已谋划好的计划,就这么无声无息的来到了林家的头上。
林家灭门那夜,无妄渊的黑雾漫过了半座城。
林老爷刚把最后一道护族符贴在门楣上,院外就传来木料崩裂的巨响。
他拽着幼子凌尘往密室跑,指尖划过书架上那本《饕餮考》,书页簌簌作响,停在“吞天噬地,骨血不留”那页。
黑雾像活物般从门缝钻进来,带着铁锈与腐土的腥气。林夫人将祖传的青铜碎片塞进凌尘怀里,推他进密室暗格时,他看见母亲的裙角被黑雾卷住,转瞬间连人带衣化作了齑粉,连声惨叫都没来得及发出。
“记住这气息……”父亲的声音混着骨骼碎裂的脆响,“是饕餮……”
暗格里的凌尘捂住嘴,透过木板缝隙,看见那团遮天蔽日的黑影。
它没有固定的形状,却能看见无数扭曲的人脸在雾中沉浮——那是被吞噬的族人。黑影掠过之处,书架、桌椅、甚至坚硬的石阶,都像被无形的巨口嚼碎,连尘埃都没剩下。
不知过了多久,黑雾退了。
凌尘从暗格里爬出来,整座林府已成了凹陷的空地,只有那本《饕餮考》还摊在地上,书页被血浸透,“饕餮”二字上,落着半片父亲染血的衣角。
怀里的青铜碎片烫得惊人,像要烙进肉里。他后来才知道,那是镇妖司流传的四象碎片之一,也是那晚唯一没被饕餮吞噬的东西——仿佛冥冥中,有什么在护着他,等着他将来直面那团黑雾。
捉妖世家的林家一夜之间顷刻灭门,独留林家家主林正天之子林尘,不知过了多久,镇妖司派人过来接走了林尘,只留下这破月城中这一摊废墟。
中心城,是当今圣人为了镇守天下所派人建筑的大城,城中所住之人皆是修士与捉妖师。
在林家被灭门的那一年,后来有人在镇妖司看见了一名与那林尘极为相似的孩子,可再后来,就没见过了...................
“快点走吧,天正长老今日便要在这封仙阁飞升了。”
一道深沉且粗犷的男声响起,就见一个体型健硕,身着黑青色炫纹劲装的男人走在前头,而在男人的后面,跟着好几位身着青色劲装的男女。
他她/们都是镇妖司从各个家族收进来的学徒。
“封仙阁,一栋几乎扶摇直上的阁楼,共有三十三层,代表着三十三重天。”
“每一层阁间都有着无数块牌匾,这些牌匾都是无数捉妖先辈的牌位,而这封仙阁,只是一栋连接三十三重天的一栋仙人阁楼,飞升者在此坐化,便会被天上神灵接引前往天庭位列仙班。”
男人的声音依旧在持续着,而那几个少年和少女们的目光则是在看其他地方,人人都说镇妖司气象万千,宛如布置了一张星罗大网那般,今日一见,果然如此。
就在这时,众人后方突然传来一阵无比急促的脚步声,男人听见脚步声时回头看去,就见一少年正加速的从他们身边跑过,而那少年要去的方向正是男人口中所说的封仙阁。
这时其中一个青衣学徒突然开口问道:老师,那家伙怎么回事?跑的那么快?
男人见状,晃了晃头,微微叹气道:天正长老在那孩子的眼中,如师如父,而如今却要眼睁睁的看着自己最亲的人再一次从自己身边离去,若是你,你会这般吗?
男人的回答让身后的几名学徒顿时沉默下去,转而他们没有在环顾周围,而是紧紧跟着男人前往封仙阁。
林尘的呼啸很急促,脑子里全都是林家被灭门时的场景,是张天正,收留了自己,还教会了自己这一身的本领,对于其他人而言,张天正是术法与法器两脉的长老,是寿终正寝,可对于林尘而言,这只是再一次面对亲人的逝去罢了。
林尘没有停下,踏入了封仙阁一层后直接朝着最顶层跑去,在那里,一位身着黑白浑浊武袍的老者端坐着,似乎是在等待着什么。
嘭~!
林尘猛地推开木门,而张天正看着急匆匆跑来的林尘,眼中没有责怪,有的只是无尽的宠溺与温柔。
“孩子,过来吧。”
林尘吸了口鼻涕,尽量不让自己的泪水落下,随后直直的走了过去坐在张天正的前方。
“十年前,你家族被大妖所灭,那时你才五岁,如今你十五岁了,也是时候该让你知道一切了。”
“张老......我不要你走......”林尘哭嚷着说道,泪水终究止不住的往下流。
张天正见到这一幕,缓缓伸手替林尘擦拭掉脸颊的泪水,“孩子,人固有一死,如今我的终点已经到达,我要做的,就是将我的终点变成你的起点,让你有能够踏出这世间的第一步。”
“你林家被灭,是当时朝廷有内奸通妖,而那人虽被当今圣上捉拿,可......一年前,皇城牢狱被破,那奸臣被妖族救走了。”
“老夫的本领你也学的七七八八了,但老夫要在临走之前,将本就属于你的东西归还于你。”
“林尘,你可知晓你林家为何能够成为镇妖司之下的捉妖第一家族吗?”张天正说着,看着眼前的林尘。
林尘抬手擦掉眼角的泪水,回答道:不知道。
“圣者封印饕餮时,曾留下五道仙器,我镇妖司把持其中三道的七星剑匣、照妖镜、洗尘瓶,而你林家持有镇魂笔、锁妖塔。”
“可让老夫疑惑的是,你林家的锁妖塔却消失不见,老夫见到你的时候,你的身上只有镇魂笔和一块青色的青铜碎片,当老夫想要研究那青铜碎片之时,却发现那青铜碎片早就与你融为了一体,而这镇魂笔,你也该认主了。”
张天正说完后,从一旁拿起一个长条的匣子,打开之后,一支一寸八尺的黑金色纹路的毛笔展现出来,笔尖后端隐约有金色,前端则是银白色。
“认主的时间比较长,你忍忍。”张天正说完,抬手轻挥,一条五米多长的白纸卷凭空浮现在林尘眼前。
“趁着时间还长,将没抄写完的道德经写下去吧。”
林尘眼眶通红着握起笔杆,在林尘握住笔杆的那一秒,笔尖处竟然凭空的出现了黑色的笔墨。
旋即林尘就在张天正的注视下,将没抄写完的道德经抄写下去,时间就这么一点一点的过去了。
夜晚十分,封仙阁下方已然汇聚了无数的捉妖师与修士,他们都是从四面八方而来,只为送张天正这位天仙级别的捉妖师一程。
时间转瞬即逝,随着第一抹阳光照射进封仙阁阁楼之上,天空之中,一道彩色云层突然自九天之上汇聚而来,在封仙阁顶端形成了一道云涡,也在这时,镇妖司的晨钟敲响了三声。
“林尘,继续写吧,老夫没事。”
林尘握着毛笔的手无比坚定,可肢体上的颤抖却出卖了他,泪水打湿在卷纸上,也在这时,镇魂笔突然冒出一阵光芒,吸收了林尘一个晚上的精气与血液,彻底的认主了林尘。
而也在这一刻,张天正,羽化登仙!!
“其安易持,其未兆易谋;其脆易泮,其微易散。为之于未有,治之于未乱”
“合抱之木,生于毫末;九层之台,起于累土;千里之行,始于足下。”
“民之从事,常于几成而败之。慎终如始,则无败事。”
林辰颤抖着身子,恭恭敬敬的朝着眼前端坐的张天正磕了三个响头,抬头后看着张天正开口道:老师,您常常跟我说的这三句话,我会牢记于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