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有苏暮雨,依旧闭着眼,仿佛沉睡,只是那搭在身侧的手指,几不可察地微微蜷缩了一下。
木门被推开,光线涌入,映出一个魁梧如山的身影。刑午年约四旬,面容阴鸷,一道狰狞的刀疤从左额角贯穿至下颌,更添几分凶戾。
他身着暗河高级头目的服饰,目光如鹰隼般扫过屋内,先在白鹤淮身上停留一瞬,
带着审视,最后落在病榻上的苏暮雨身上,嘴角扯出一丝难以察觉的讥诮。
他身后还跟着两名心腹,眼神锐利,气息沉稳,显然都是好手。
“呵,看来伤得真是不轻。”
刑午大剌剌地走到屋中,毫不客气地拉过一张破木凳坐下,发出“吱呀”一声刺耳声响,
“昌河小子也在?倒是兄弟情深。”
苏昌河挡在苏暮雨床前,语气硬邦邦的:
“刑长老有事?”
“没事就不能来看看?”
刑午皮笑肉不笑,“唐二爷那任务,你们办得‘漂亮’,虽然人没死,但也算搅黄了慕家的算计。大家长那边,自有评定。
我嘛,就是来看看我们暗河的后起之秀,怎么突然就……不行了?”
他话语中的试探与恶意,毫不掩饰。
在他看来,苏暮雨这副模样,要么是真废了,要么就是装的。
无论是哪种,都值得他亲自来确认一番。
苏昌河额头青筋跳了跳,强压着火气:
“不劳刑长老费心,死不了。”
“是吗?”
刑午身体前倾,目光越过苏昌河,直视苏暮雨,
“暮雨啊,不是我说你。
年轻人,要知道量力而行。有些功劳,不是你想抢就能抢的,有些位置,不是你想碰就能碰的。
强出头,容易折。”
这话已是近乎直接的威胁和警告。暗示他们不该插手唐二爷之事,更不该有不该有的心思。
苏暮雨依旧没有睁眼,只是睫毛轻微颤动了一下,呼吸似乎更急促了些,唇色也愈发苍白。
白鹤淮忍不住开口:
“这位前辈,病人需要静养,不宜打扰。”
刑午斜睨了她一眼:
“药王谷的女娃娃?倒是生了一副好心肠。
不过,暗河的事,外人最好少掺和。”
他语气中的轻蔑,让白鹤淮蹙紧了眉头。
苏昌河的忍耐已经到了极限,手按在刀柄上,骨节发白:
“刑午!看完了就滚!”
刑午带来的两名心腹立刻上前一步,气氛瞬间剑拔弩张。
刑午却哈哈一笑,摆了摆手,示意手下退下。他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袍,最后看了一眼仿佛毫无反应的苏暮雨,语气带着施舍般的“怜悯”:
“罢了,既然伤重至此,就好生歇着吧。暗河,不缺一个病秧子。”
说完,他带着人,转身大步离去,那嚣张的步伐,与来时无异。
木门重新关上,屋内却弥漫着一股压抑的怒火。
“操!”苏昌河猛地一脚踹在旁边的木桌上,那破桌子应声散架,
“什么东西!也敢在老子面前耀武扬威!老子这就去宰了他!”
他胸口剧烈起伏,眼中是毫不掩饰的杀意,转身就要往外冲。
“昌河。”
一个极其虚弱,却清晰无比的声音响起。
苏昌河脚步一顿,猛地回头。
只见苏暮雨不知何时已经睁开了眼睛。
那双眸子,并没有病人常见的浑浊,反而清冽如寒潭,深邃得不见底。
里面没有愤怒,没有委屈,只有一种洞悉一切的冰冷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