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寄出的owl post

帐篷里又冷又湿，哈利裹着隐形衣坐在角落，借着魔杖尖微弱的光芒展开一张皱巴巴的羊皮纸。这是他从霍格沃茨带出来的最后几张纸之一，边缘已经磨损起毛。

**「我不知道为什么要写这些。你大概会直接把它们扔进火里，就像我们六年级时你对待那些‘泥巴种’请愿书一样。」**

哈利的笔尖顿了顿，一滴墨水在字母"O"上晕开。他听见赫敏在帐篷另一头轻轻翻书的声音，罗恩则在外围巡逻。他们都在为他冒险，为他牺牲，而他却在这里，偷偷给一个斯莱特林——一个食死徒的儿子写信。

**「今天我们在苏格兰边境附近，罗恩提到这离马尔福庄园不到一百英里。赫敏立刻瞪了他一眼，然后帐篷里就陷入了那种熟悉的、令人窒息的沉默——每当有人不小心提到你的名字时，就会出现这种沉默。」**

哈利下意识地摸了摸额上的伤疤，它近来总是隐隐作痛。每当伏地魔情绪波动，或者某个魂器靠近时，疤痕就会灼烧。但有时，它毫无理由地疼痛——比如现在，当他写下"马尔福"这个词时。

**「我不断回想最后在霍格沃茨特快列车上你的样子。你站在车厢门口，灰色眼睛扫过人群，像是在找什么人。当我们的视线相遇时，你嘴唇动了动，但潘西·帕金森从后面拉住了你的手臂，你转身走了。那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对吗？」**

他放下羽毛笔，从隐形衣下伸出手，在火炉旁取暖。十一月的英格兰冷得刺骨，而这还是他们施了保暖咒的情况下。哈利想起三年级时，在霍格莫德村的尖叫棚屋，德拉科脸上那种混合着恐惧和倔强的表情。想起四年级时在迷宫里，他本以为会在尽头看见塞德里克，却意外撞见德拉科——级长巡逻时发现奖杯室的异常而跟来。他们从未谈论过那次相遇，仿佛那是另一个平行时空发生的事。

**「有时我觉得我们就像两颗朝着相反方向运行的星辰，偶尔在轨道上交错，却注定要奔向不同的宇宙。」**

他停下笔，被自己写下的句子惊住了。这太...矫情了。但这是真的，从他第一次在摩金夫人长袍店遇见那个浅金色头发的男孩开始，他们就一直在朝不同的方向运行。

哈利把羊皮纸折好，塞进一个旧皮夹里——那里面已经有十几封类似的信，全都未曾寄出。

他不知道的是，在百英里外，另一双手也在书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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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莱特林公共休息室的炉火明明很旺，德拉科·马尔福却觉得寒冷彻骨。他坐在最角落的高背椅里，膝上摊开一本《高级魔药制作》，书页间夹着一张薄薄的羊皮纸。

**「母亲又来信了，语气比上次更加绝望。她不敢明说，但字里行间都在警告我：黑魔王对我在学校的‘无所作为’越来越不耐烦。」**

他的羽毛笔是用乌鸦尾羽制成的，笔尖比霍格沃茨提供的标准款式更细，写出的字迹也更为精致——这是他父亲在他收到级长徽章那天送给他的礼物。卢修斯·马尔福绝不会想到，儿子会用这支笔写下如此软弱的文字。

**「今天扎比尼在公共休息室说，波特和他的同伙可能已经死了。所有人都笑了，除了我。潘西说我脸色发白，问我是不是不舒服。我说是的，胃痛。这不是谎言。」**

德拉科抬眼看向窗外。黑湖的湖水在窗外荡漾，偶尔有巨型乌贼的触须掠过，投下扭曲的阴影。斯莱特林的宿舍位于湖底，有时候他觉得自己也像沉在水底，慢慢窒息。

**「我不断回想最后在霍格沃茨特快列车上你的样子。你站在格兰杰和韦斯莱中间，看起来那么瘦小，那么疲惫。当我们的视线相遇时，我几乎要开口说些什么——但说什么呢？警告？告别？还是别的什么我永远无法说出口的话？」**

他冷笑一声，嘲笑自己的懦弱。一个马尔福不该有这样的情绪，不该有这样的...牵挂。

**「如果你知道我写这些，一定会用那种格兰芬多式的正义眼神看着我，好像我是什么值得同情的可怜虫。也许我确实是。」**

公共休息室的门开了，克拉布和高尔笨重地走进来，德拉科迅速将羊皮纸夹进书页深处。他的动作流畅自然，已经练习过无数次。

"德拉科，斯内普教授找你。"克拉布说，声音粗嘎。

德拉科点点头，合上书本站起身。他知道校长为什么找他——又一次关于他"任务"的询问。黑魔王希望他能在学校内部建立更多的支持，或者，更直接地，找机会对邓布利多的画像做点什么。

他跟着两个大块头走出休息室，没有回头看一眼那本藏着秘密的魔药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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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哈利从噩梦中惊醒。他梦见德拉科站在天文塔上，黑魔标记在他头顶闪烁着绿光。梦中的德拉科伸出手，不是对着哈利，而是对着标记，仿佛想把它从天空中摘下来。

赫敏和罗恩还在睡。哈利悄悄爬出睡袋，点亮魔杖，又抽出一张新的羊皮纸。

**「我又梦到你了。这次你在哭泣——不是真的哭泣，你从不在人前掉泪，但你的眼睛...你的眼睛在哭。」**

他的笔迹变得潦草，仿佛急于在勇气消失前把话说完。

**「如果我们能活下来——如果我能活下来——我会找到你。我会当面问你所有这些问题。也许你会对我施咒，也许你会转身离开，但至少我会知道。」**

哈利停下笔，意识到自己写了什么。他从未如此直接地表达过，即使在那些未寄出的信里。战争让人变得脆弱，也让人变得勇敢——多么讽刺。

他小心地把信折好，塞进皮夹。那里面的信件越来越厚，像一颗逐渐沉重的心。

与此同时，在斯莱特林宿舍的四柱床上，德拉科也醒着。他用魔杖在空中划出无声的字句，那些绿色的荧光字母短暂地亮起，然后又消散在黑暗中。

*我在这里*

*我在想你*

*我很抱歉*

这些词句像幽灵一样漂浮在床帷之间，然后消失不见。没有人看见，没有人知道。就像他们之间的所有一切，始于无形，也终于无形。

德拉科翻了个身，把脸埋在枕头里。在无人可见的黑暗中，他终于允许自己流下一滴眼泪。

而在远方的帐篷里，哈利突然感到伤疤一阵灼痛，就好像有人正在为他而心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