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深沉,东宫书房内却灯火通明。
太子萧景睿负手立于窗前,望着窗外沉沉的夜幕,眉宇间笼罩着一层化不开的凝重。他年约二十,面容清俊,气质温润,但此刻紧抿的唇角却透露出与年龄不符的压力与坚毅。
身后,坐着几位核心幕僚,气氛沉闷。林清辞的父亲,太傅林文正捋着胡须,沉声道: "殿下,漕运之事,若真如清辞所言,恐怕并非简单的贪墨,而是针对东宫的一场阴谋。"
安国公张维,太子妃之父,亦是神色严峻:"粮道乃国之命脉,一旦有失,动摇国本。届时陛下怪罪下来,殿下首当其冲。"
"王尚书,"太子转向刑部尚书王明远,"你那边可有进展?"
王明远,王砚之之父,掌管刑狱,面容刚毅,他拱手道:"回殿下,犬子砚之正在暗中调查漕运账目,目前确实发现了几处疑点,涉及数额不小。但对方手脚干净,关键证据都被抹去,且......似乎有户部内部人员配合。"
太子沉默片刻,声音低沉:"孤知道。二弟和三弟,都在看着孤。父皇......也在看着。"他转过身,目光扫过在座众人,"孤这个太子之位,看似稳固,实则如履薄冰。一步行差踏错,便是万劫不复。"
他走到书案前,案上摊开的,正是林清辞自日里通过太子妃递进来的、关于漕运疑点的简要分析。字迹清秀,逻辑缜密。
"林姑娘心细如发,此番又立下一功。"太子看向林文正,语气带着赞赏,"太傅教女有方。"
林文正谦逊道:"小女不过是尽些绵薄之力,殿下过誉了。"
"非是过誉。"太子摇头,"如今朝局,明刀明枪孤尚且不惧,唯独这暗地里的魑魅魍魉,防不胜防。林姑娘居于闺阁,反而能见我等未见之微末,能听我等未闻之风声。她与惊澜......"
提到沈惊澜,太子顿了顿,脸上露出一丝复杂的笑意:"惊澜今日,又给了孤一个"惊喜'。"
王明远接口道:"犬子回报,沈世子今日在醉仙居,似乎对那个名叫江云的书生颇为留意。而根据初步调查,那江云投奔的亲戚,死因确有蹊跷,并非简单的暴病。"
"哦?"太子挑眉,"看来惊澜也嗅到味道了。他平日里胡闹,关键时刻,鼻子却比谁都灵。"
张维有些担忧:"镇北侯世子能力是有的,只是他这般行事......是否过于冒险,恐会打草惊蛇?"
"非常之时,行非常之事。"太子目光渐锐,"二弟那边,有周太师和徐尚书鼎力支持,在朝中势力盘根错节。三弟看似中立,背后却站着以柳家为首的世家门阀,他们维护的是自身的百年利益,而非朝廷大局。我们若一味守成,只会被步步蚕食。"
他深吸一口气,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漕运之事,必须查,而且要一查到底!不仅要查清贪墨,更要揪出幕后主使,砍掉伸向国帑的黑手!王尚书,你暗中增派人手,协助砚之。安国公,京城防务,尤其是漕粮入库的几处关键码头,需加派人手,以防对方狗急跳墙。"
"是!"王明远与张维齐声应道。
"至于惊澜那边......"太子沉吟道,"由他去吧。他看似胡闹,实则心中有数。或许,他那套不按常理出牌的法子,真能搅动这一潭死水,为我们打开局面。"
他重新走到窗前,望着东方渐白的天际,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这江山,是萧氏的江山,更是天下人的江山。孤既居储位,便不能眼睁睁看着蠢虫啃噬社稷根基,看着兄弟阅墙而动摇国本。他们要争,孤便奉陪。但前提是,不能祸及天下苍生!"
这一刻,这位以仁厚著称的太子身上,散发出一股属于未来帝王的决断与气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