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白砚。朋友都说我活得像个设定好程序的机器,冷静,克制,按部就班。我以为我会一直这样下去,直到遇见唐蕊。
第一次见她,是在项目会议上。她和甲方面红耳赤地争论一个设计细节,眼神倔强,像只不服输的小豹子。那一刻,我死水般的心好像被投进了一颗石子。
我承认,我接近她,一开始是因为她那双眼睛,像极了林晚。小晚,我大学时的恋人,像焰火一样照亮过我整个青春,却又在毕业时决绝地去了大洋彼岸,头也不回。
唐蕊不一样。她更鲜活,更真实,带着初入社会的生涩和勇敢。我开始约她,带她去我以前和小晚常去的地方。听音乐会时,我会恍惚,好像身边坐着的还是那个靠在我肩上说曲子好听的女孩。但我清楚,不是了。
唐蕊很好,甚至比小晚更适合生活。她会在加班后给我煮一碗虽然难吃但热腾腾的面,会记得我胃不好提醒我按时吃饭。我父母很喜欢她,说她懂事、踏实。我也觉得,或许这就是命运最好的安排,忘记过去,重新开始。
我向她求了婚,她哭着点头,眼睛亮晶晶的。我想,就这样吧,我会对她好,把亏欠小晚的遗憾,都补偿给她。
我小心翼翼地藏起所有关于过去的痕迹,唯独书房抽屉底层那个相框,我没舍得扔。那是我青春里唯一一点可怜的证据。
我没想到唐蕊会在那天突然回来。她站在书房门口,看着我手里的旧照片,脸色苍白。我慌得差点拿不稳相框,那种被看穿的心虚让我无地自容。
她问我是不是还爱着小晚。我张了张嘴,那个“不”字却卡在喉咙里,怎么也说不出口。爱吗?五年过去了,痛感早已模糊。或许不全是爱,更多是不甘,是遗憾,是那个仓促收场留下的巨大空洞,我一直没能填平。
我的沉默伤透了她。她摘下戒指,动作很轻,却像在我心上狠狠剜了一刀。她说:“白砚,我不嫁了。”
我没有勇气挽留。看着她转身离开的背影,我第一次觉得自己如此卑劣。我利用了她的真诚,却没能给她一份完整纯粹的感情。我像个蹩脚的演员,以为自己能瞒天过海,最终却弄丢了最珍贵的观众。
她走后,房子变得空荡荡的。再也没有人会在我熬夜时气呼呼地拔我电脑电源,也不会有人把我收藏的咖啡豆换成她认为更健康的枸杞。我试图联系她,却发现所有方式都被拉黑了。
我辞了职,去了国外,小晚所在的城市。我远远见过她一次,她和她的外国丈夫牵着孩子,笑容明媚,和当年照片里一样。我忽然明白,我执着的或许早已不是她,而是那段被强行中断的、自以为是的青春。
而唐蕊,那个真心想和我过日子的姑娘,被我弄丢了。
去年共同的朋友结婚,我去了。在宾客席远远看到了唐蕊,她身边站着一个看着很温和的男人,她的手轻轻搭在他的臂弯里。她变了一些,更沉稳了,笑容却似乎更轻松。
我仓皇离席,像个逃兵。我知道,我连一丝打扰的资格都没有了。
我活该。我用对过去的缅怀,亲手葬送了触手可及的现在。白砚,你真是个彻头彻尾的混蛋。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