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接下来的日子，路德·奥德里克如同一条重新潜入阴影的毒蛇，在柏林下城区与教会势力范围的边缘地带灵活游走。他依旧保持着与达米安组织的联系，扮演着那个精明、狠辣、偶尔发发牢骚但依旧“可靠”的核心成员角色。同时，他利用依恩·克莱斯特通过秘密渠道提供的一些微不足道、但足以取信于人的教会内部“边角料”情报，进一步巩固了达米安对他的信任。

他小心翼翼地开始布局，引导伊登·哥特弗里德神父关注码头区日益严重的“流民苦难”和“灵魂迷失”问题。他利用达米安对伊登的保护欲，以及伊登自身那份过于纯粹的善良，通过几个看似偶然的契机——比如某个“偶然”在告解中提及码头区孩童凄惨境遇的“信徒”，或是圣尼古拉教堂收到的、匿名捐赠给码头区贫民的“微薄物资”——成功地在伊登心中种下了前往码头区进行“抚慰与布道”的念头。

这一切，都在依恩·克莱斯特的冷眼旁观下进行。他们通过极其隐秘的方式联系——有时是某个流浪儿递来的一张看似无意义的废纸，上面用密文写着指令；有时是特定时间出现在特定地点的、看似无意的标记。依恩从不与路德过多交流，指令简洁而冰冷，如同他本人。路德却乐在其中，他将每一次传递情报都视为一场与依恩的隐秘互动，一种对那位年轻主教无处不在的控制的确认。

朔月之夜前三天，路德再次收到了依恩的召唤。地点不再是“黑羊”酒馆，而是城内一家看似普通、实则由审判庭控制的皮革作坊后院。

当路德按照指示，悄无声息地潜入散发着鞣制皮革酸臭气的后院时，依恩已经等在那里。他依旧穿着那身紫色主教长袍，外罩黑色斗篷，站在一口废弃的水井边，仰头望着被城市煤烟遮蔽的、仅有几颗星辰闪烁的夜空。清冷的月光勾勒出他纤细而挺拔的轮廓，及腰的黑发在微风中轻轻飘动，竟有一种诡异的神圣感。

“计划有变。”依恩没有回头，声音直接穿透夜色，落入路德耳中。

路德挑眉，走到他身侧几步远的地方停下，饶有兴致地看着依恩被月光映照得愈发白皙剔透的侧脸。“哦？是达米安改变了交易时间，还是您觉得仅仅抓住他和伊登神父的‘私会’还不够刺激？”

依恩缓缓转过头，灰色的眼眸在月光下泛着冰冷的金属光泽。“达米安很谨慎。他临时增加了人手，并且在旧船坞布置了多个撤离点。你提供的情报，不够全面。”

他的语气是陈述，而非质问，但路德能感觉到其中隐含的压力。这是在考验他，也是在提醒他——猎犬若不能持续提供精准的猎物踪迹，便失去了存在的价值。

路德非但没有紧张，反而笑了起来。“增加人手？布置撤离点？这很符合达米安的风格，多疑得像只老狐狸。”他冰蓝色的眼睛在黑暗中闪烁着，“不过，主人，您难道认为，我既然选择了背叛，会不给自己留几条后路，不留几手关键的底牌吗？”

他向前一步，靠近依恩，目光灼灼地盯着那双灰眸：“他增加的人手里，有三个是我早年安插进去的钉子，他们只效忠于我。至于撤离点……我知道他真正准备使用的，只有一个。其他的，不过是迷惑人的烟雾。”

依恩静静地看着他，没有说话，但路德能感觉到他那审视的目光变得更加锐利，像是在评估他话语的真实性，以及这背后隐藏的更深层意图。

“证明它。”良久，依恩才吐出三个字。

“当然。”路德笑得像只偷腥的猫，“我会在行动开始前半小时，亲自去确认达米安的位置，并‘引导’伊登神父进入预定区域。同时，我会让我的人控制住那个真正的关键撤离点。届时，我会发出信号……以您能识别的方式。”他顿了顿，目光再次变得狎昵而充满侵略性，“作为交换，我想要一点……额外的奖励，主人。”

依恩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奖励？”他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危险的玩味。

“是的，”路德的声音压低，带着蛊惑，“行动成功后，我希望……能有一个与您单独‘庆祝’的机会。就在您的……书房，或者任何您觉得安全、私密的地方。”他的目光毫不掩饰地扫过依恩被主教长袍包裹的、纤细却蕴含着不容小觑力量的腰身，以及那弧度优美的臀部。他口中的“庆祝”充满了赤裸裸的性暗示。

空气仿佛凝固了。依恩灰色的眼眸中瞬间结起寒霜，周围的温度似乎都下降了几分。路德能感觉到那股几乎要将他撕碎的怒意，但他倔强地、甚至带着期待地迎视着那目光，像一条明知会被惩罚却依旧试图撕扯主人裤脚的恶犬。

这一次的沉默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漫长。夜风吹过，带来皮革的酸臭和远处城市的喧嚣，却吹不散两人之间那无声的、充满张力的对峙。

最终，依恩嘴角扯动了一下，那并非笑容，而是一种极致的冰冷与嘲弄。

“可以。”他吐出两个字，清晰而冰冷，“如果你能做到你承诺的一切，确保达米安·法克纳落入审判庭之手，并且让伊登·哥特弗里德无法脱身……那么，我会给你一个‘庆祝’的机会。”他的灰眸如同最深沉的夜，映不出丝毫光亮，“只是，奥德里克，希望你到时候……还能笑得出来。”

他的话语带着一种不详的预兆，但路德完全被那应允的“奖励”冲昏了头脑。一股炽热的、扭曲的兴奋感席卷了他，让他几乎要战栗起来。

“当然，我的主人！”路德几乎是迫不及待地应道，冰蓝色的眼眸中燃烧着狂热的火焰，“我向您保证，朔月之夜，将是达米安·法克纳和他那可笑理想的终结！而您……将得到您最忠诚的猎犬，以及一场……令人难忘的‘庆祝’。”

依恩不再看他，转身，黑色的斗篷在夜色中划出一道决绝的弧线，如同蝙蝠的翅膀。“记住你的保证。若有任何差错……”他没有说完，但那未尽的威胁比任何具体的话语都更令人胆寒。

路德看着他离去的背影，脸上的笑容灿烂而扭曲。他伸出舌头，舔了舔嘴角，仿佛已经品尝到了胜利的滋味，以及……即将到来的、充满痛苦与愉悦的“奖励”。他仿佛已经看到，在那间属于依恩·克莱斯特的、充满了宗教典籍与冰冷权力的密室里，他将如何一点点撕开这位年轻主教冰冷的伪装，如何在那具看似脆弱实则坚韧的身体上，留下属于自己的、耻辱又欢愉的印记。

朔月之夜，越来越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