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离离开后,那股压在苏瑾心头的神明威压也随之消失。
她终于卸下了所有紧绷的伪装。
整个人背靠着冰冷的门板,缓缓地滑坐到地上。
身体因为极致的兴奋与后怕,而控制不住地微微颤抖。
刚才与钟离在锁前的对峙,不过短短片刻,却耗尽了她所有的心神。
那是在刀尖上跳舞。
一步踏错,就是万劫不复。
但苏瑾赢了。
她不仅逼得他退让,还让他亲口承认了自己“对手”的身份。
苏瑾缓缓地抬起手,看着自己那只刚刚按住过钟离手背的、还在微微发颤的手,脸上露出了一个冰冷、贪婪、志在必得的笑容。
那笑容里,没有半分平日的温婉,更没有一丝陷入爱恋的痴迷。
只有收藏家即将得到自己寻觅已久的、最顶级藏品时,那种纯粹的、不含任何杂质的占有欲。
她缓缓站起身,走到书桌前,伸出双手,近乎虔诚地、一遍又一遍地,抚摸着那个上了锁的、装着心中最大秘密的黑岩晶抽屉。
“很快……很快你就是我的了……”
她低声呢喃着,声音里充满了令人不寒而栗的狂热。
而就在窗外。
胡桃的身影,像一只受惊的猫,瞬间僵在了原地。
她本是担心钟离的状况,又被苏瑾拒之门外,心里总觉得不踏实,才想着偷偷绕到后院,想从窗户看看里面的情况。
却不偏不倚,将苏瑾这幅与平日里判若两人的、令人毛骨悚然的真实面目,看得一清二楚。
胡桃那古灵精怪的脑子里,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浮现出了“危险”这个词。
那不是开玩笑的危险,不是她挂在嘴边的“往生堂大酬宾”式的危险。
而是真正的、致命的危险。
苏瑾那根本不是一个陷入爱恋的少女该有的表情。
那是一个顶级的猎食者,在欣赏自己即将入口的、已经无处可逃的猎物时,才会露出的表情。
胡桃瞬间屏住了呼吸,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她没有发出任何声音,缓缓地、一点一点地,向后退去,直到退出了那个小小的院子。
胡桃脸上的笑容,第一次,完完全全地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凝重的、混杂着恐惧与巨大担忧的神色。
她必须立刻找到钟离。
她必须立刻告诉钟离,他身边的那个人,根本不是什么温婉知性的红颜知己,而是一个……披着人皮的怪物。
胡桃几乎是跑着离开了绯云坡的那条巷弄。
与此同时,钟离并没有回往生堂,也没有回自己的住处。
他独自一人,走到了璃月港最南端的码头。
钟离站在那里,看着远处海天一色间,那几座被他亲手削出的、如同利剑般直指天穹的孤云阁,陷入了长久的沉思。
苏瑾那句“从读到岩王帝君四个字开始”的话,在他脑中反复回响。
不是“钟离”,而是“岩王帝君”。
这个凡人,从一开始,目标就是他最古老、最核心的身份。
他第一次,为一个凡人,感到如此的……棘手。
她的存在,像一张无形的网,用钟离自己的历史与喜好编织而成,将他的过去、现在,甚至试图拥抱的“凡人生活”,都彻底笼罩。
钟离无法用“契约”去约束她,因为她从未向他索取过任何东西,反而在不断地“给予”。
他同样无法用神力去毁灭她,因为她的武器,是钟离自己。
是他自己的记忆,自己的历史,自己的情感。
毁灭她,就等于在毁灭一部分的自己。
“钟离——!”
一个焦急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打断了他的沉思。
胡桃气喘吁吁地找到了钟离。
她跑到他身边,双手撑着膝盖,大口地喘着气。
她抬起头,看着钟离那副心事重重、眉头紧锁的样子,心中的猜测,更是被证实了七八分。
“呼……呼……可算找到你了。”
胡桃顺了顺气,没有像平时那样嬉皮笑脸地打趣,而是开门见山,语气是前所未有的严肃。
“钟离,你老实告诉我,”她走到他面前,死死地盯着钟离的眼睛,“你是不是……被什么不干净的东西给缠上了?”
钟离闻言,缓缓转过头,看向胡桃。
他从她那双总是闪烁着狡黠光芒的梅花瞳里,看到了真实的、毫不掩饰的恐惧。
他知道,她一定看到了什么。
看到了他没有看到过的,苏瑾的另一面。
钟离没有回答,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说来听听。”
于是,胡桃将自己刚刚看到的那一幕,用她那混杂着夸张、惊悚又极其生动的语言,原原本本地描述了出来。
“……我跟你说,她那个样子,太吓人了!”
“就你刚走,她就跟变了个人似的,抱着那个破抽屉又摸又亲的,嘴里还念念有词!”
胡桃越说越激动,甚至还比划了起来。
“最吓人的是她那个笑!”
“根本不是平时那种笑!”
“她那个笑啊,就好像……就好像要把你的骨头一根根拆下来,做成一把扇子,然后天天拿在手里扇风一样!”
“阴森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