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林弈尘单膝跪地，指甲深深掐进掌心。黑血从脖颈处逆流而上，渗入耳膜，世界变得黏稠扭曲。耳边孩童的哭声与恶魔的嘶鸣交织，像是有人在他脑浆里搅动沸腾的铁水。

"爷爷……"他咬破舌尖，血腥味在口腔炸开。记忆中老人颤抖的手将水晶塞入他口中时，指尖在"兑"位轻轻划过——那是七岁那年父亲教他的怪棋残局第七列第五行。

暴雨砸在穹顶琉璃瓦上的声音突然消失，谢昭然的声音贴着皮肤爬上来："当年你父亲也是这样跪在这里，直到黑血淹没喉咙才敢走完最后一步。"

林弈尘抬头，看见对方机械义肢接缝处有与水晶同源的黑血缓缓渗出。十二块水晶屏风映射出实验室影像，某个画面里母亲的眼泪正在凝固成符文，启动按钮的红光刺得他眼眶生疼。

"你破解了父亲的考验局，却不知道那正是献祭的引子。"谢昭然将银质卒子插入棋盘中心，整座殿堂随之震颤，地面血色残局突然渗出新鲜血液。

林弈尘瞳孔收缩，那些血珠滚过之处浮现出爷爷书房深夜灯光下的棋谱批注："有些输法比赢更难"。七岁生日那天，老人故意输掉对局后说的话突然清晰如昨。

"他教我赢棋，不是教我杀人。"他抓起卒子在棋盘边缘划出半圆，指尖触到某道隐藏的凹槽。星辰棋子轨迹突变，本该代表献祭品的孩童幻影突然获得实体，反向缠绕住谢昭然脚踝。

古神虚影首次出现裂痕，恶魔声音转为困惑。林弈尘扯开衣领露出狰狞血管纹路，任由黑血滴落在错误的位置形成新的"听心"网络。某个瞬间他听见父亲的声音："当年我不敢走的那步棋……"

楚河汉界突然崩裂，林弈尘踩碎某块水晶屏风。脚下裂缝中涌出的父亲声音越来越清晰，天空银河骤然静止，谢昭然瞳孔中倒映出无数星辰坠落的轨迹。

"弃世。"林弈尘念出从未示人的终极杀招，破碎的水晶中爬出戴面具的童年自己。黑血在空中凝结成"兑"字符文，陌生意识降临瞬间，他听见熟悉的叹息。

伸手接住飘落的水晶碎片，倒影中映出两个重叠的身影——他与某个模糊的古神面容逐渐相似。谢昭然唐装下摆扬起时露出的机械义肢迸出电火花，银质卒子开始发烫。

"你以为切断联系就赢了？"谢昭然的声音带着笑意，"当你把卒子嵌入第七列第五行，真正的容器才开始觉醒。"他掀起衣袖，手腕内侧浮现出与林弈尘相同的卒形印记，"我们都是他精心设计的棋子。"

林弈尘感觉胸口一阵剧痛，水晶里的黑血开始逆流。他踉跄后退，撞上了浮空的屏风。某块水晶映照出的画面让他瞳孔骤缩——那是父亲站在古庙祭坛上的身影，手中握着与他同样的染血卒子。

"你父亲从未死去。"谢昭然的声音带着蛊惑，"他只是把自己封印在了棋局里。"林弈尘攥紧口袋里的卒子，指节因用力而发白。水晶的震动愈发剧烈，恶魔的警告混着雨声传来："他在骗你！切断联系，快！"

他掏出卒子，精准嵌入第七列第五行。整个棋神殿发出轰鸣，地底升起符文锁链。水晶中的黑血突然倒卷而出，沿着手臂蔓延到脖颈。"你在切断我们的联系！"恶魔的声音充满惊怒。

"从今以后，听命的是你。"林弈尘按住胸口，感受着黑血逆流带来的灼烧感。谢昭然后退半步，唐装下摆扬起时露出半截机械义肢。

银河开始坠落，星辰化作棋子砸向地面。林弈尘踏入棋局中央，雨水顺着下巴滴落在发光的楚河汉界上。他听见恶魔最后的警告："小心古神的献祭。"

"游戏开始。"谢昭然的声音与恶魔的嘶吼同时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