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好像答应了某个人.....去自首......不再越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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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叫颜如玉,本体是空陷山牛鬼,生来貌丑,便一心执着于皮囊的光鲜。有幸得遇师父涂山容容,习得变颜术与望月掌,从此化身万千俊俏模样,在西域做起了“千颜大盗”。那时的我不懂人间道义,只知凭一张幻化的脸肆意妄为,直到遇见那个穿红衣的女捕快——律笺文。
初次相见,她识破我的易容,举着涂了妖毒的剑追得我狼狈逃窜。月圆之夜,我妖力尽失变回牛鬼原形,躲在土坑中瑟瑟发抖,却被她一眼看穿。我以为等待我的是斩妖除魔,她却只是轻声提点,让我去妖盟注册身份,那份不带偏见的善意,像一道光,照进我混沌的妖生。可我终究本性难移,依旧做着伤天害理的勾当,直到再次听闻她的消息,竟是被赤须火龙掳走,危在旦夕。
那一刻,我忘了自己是人人喊打的恶妖,只想着救她。赶到活火山时,她正被熔岩漩涡罩困住,赤雷手中的沧海泪散发着满月光辉,妄图让我现出原形。是她,毫不犹豫地拉开衣衫为我遮挡光芒,用尽全力带我逃离。我看着她单薄的背影,突然懂了师父未曾教我的人间道理——有些东西,比幻化的美貌更值得珍视。于是我变回牛鬼原形,忍着剧痛用天罗地网锁住赤雷的琵琶骨,哪怕双手鲜血淋漓,也只想护她周全。
可她终究是执法如山的捕快,制服赤雷后,她亲手为我戴上手铐。我心如死灰,却在囚车被黑布罩住时,迎来了此生最意外的温柔。她坐在我身边,一句句问着看似无关的问题,我茫然应答,直到幽珀角发光,才知晓那些问答连起来竟是“我颜如玉,愿意使用四成妖力起誓,让我们来生相见”。苦情树下,她瞒着我立下转世续缘的誓言,我才明白,这个看似冰冷的女捕快,早已将我放在了心上。
本该在混天曲狱服刑六十年的我,却被黑狐的谗言击溃——六十年对妖不过弹指,对人却是一生。我怎能让她独自等待一辈子?于是我吞下三尾黑魉,让续缘提前发动,我们都忘了彼此,而我则趁乱越狱,逃向了雪顶火山。醒来时,我已不记得她是谁,却总觉得心口空落,看到山下那个红衣女子的身影,便本能地想要守护。
这一守,便是五十年。我坐在雪山之巅,看着她在山脚下盖房、嫁人、生儿育女,看着她从明媚少女变成鬓染霜华的妇人,看着她的笑容里再也没有了当年的锐利,只剩岁月沉淀的温柔。黑狐无数次催促我完成任务,可我脑海中总有个模糊的承诺在回响,让我不能再作恶,不能再越狱。我就这样坐着,任凭风雪覆盖我的身躯,冻僵我的四肢,只要能看到她平安顺遂,便觉得一切值得。她临终前似乎朝雪山望了一眼,那眼神带着莫名的怅惘,我想,或许她也记得些什么吧。
待她寿终正寝,坟茔上长出青草,我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积雪,朝着混天曲狱的方向走去。我好像答应过某个人,去自首,不再越狱了。因越狱五十年后自首,我的刑期加判三十年,九十九年的牢狱生涯,我从未有过怨言。狱中岁月漫长,我时常想起雪山的风雪,想起她红衣似火的模样,那些被遗忘的记忆碎片,在心底隐隐作痛,却也成了支撑我活下去的力量。
刑满释放后,我成了孤魂野鬼般的存在,直到偶然看到再世续缘的名单,律笺文三个字赫然在列。我不敢靠近,怕惊扰了她今生的平静,更怕她早已不认得我。可命运终究给了我们重逢的机会,在涂山苏苏和白月初的帮助下,黑狐被擒,被封印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那些追捕与守护、誓言与遗忘、雪山五十年的沉默守望,都清晰地浮现在眼前。
我这一生,始于对美貌的执念,陷于对她的深情,终于对承诺的坚守。做过恶妖,犯过罪孽,却因一个人的出现,愿意洗心革面,愿意用半生等待,用一世守护。如今,苦情树的誓言得以兑现,我们跨越了身份对立、记忆缺失、岁月阻隔,终于再次相遇。
或许我终究成不了完美的妖,但我愿用余生,弥补前世的过错,守护这来之不易的重逢。律笺文,这一世,换我来等你,换我来护你,再也不会让你孤单一人。雪山的风雪已经停了,而我们的故事,才刚刚开始新的篇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