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那头的沉默像一块冰，顺着听筒蔓延，冻得我耳廓发麻。
“解约？”张姐的声音终于响起，每个字都淬着冰碴，尖锐得像要戳破我的耳膜，“林夕雅，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繁花似锦》的女主角，S级投资，开机发布会都开过了，你现在跟我说解约？”
我握着手机，手心沁出一层薄汗，但声音却稳得出奇：“张姐，我知道。违约金的部分，我会想办法。但这个戏，我不能再拍下去了。”
“想办法？你怎么想办法？你知道违约金是多少吗？八位数！你把你到现在挣的钱全赔进去都不够！”张姐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恨铁不成钢的怒气，“就因为易怜秋给你穿小鞋？林夕雅，这个圈子就是这样，谁不受点委屈？你以为你是谁，天选之女吗？忍一忍就过去了，戏拍完，你就是有女主作品的人了！”
“这不是忍不忍的问题。”我打断她，目光落在车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上，霓虹灯被拉扯成一条条模糊的光带，“她不是要给我穿小鞋，她是要毁了我的专业。今天的服装只是个开始，接下来会是剧本，是剪辑。她会把这部戏变成一个笑话，而我会是那个笑话里最可悲的主角。张姐，我宁可赔钱，也不想用一部烂戏，毁掉我好不容易积累起来的口碑。”
电话那头又是一阵死寂。这次的沉默里，怒气消散了些，多了几分冷静的盘算。张姐是顶级的经纪人，她比我更懂其中的利害。
“你是不是有下家了？”她冷不丁地问，语气像个经验老到的审讯官。
我没有隐瞒：“关晓彤给我推荐了王平导演的《旧影》，一个女三号的角色。”
“王平？”张姐的声音瞬间变了调，那是一种混杂着震惊、怀疑和极度兴奋的复杂情绪。她停顿了几秒，似乎在快速消化这个信息，“角色定了？”
“没有，只是推荐。能不能上，要看试镜。”
“够了。”张姐的声音恢复了往日的精明和干练，甚至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雀跃，“王平的戏，别说女三，就是个露脸五分钟的角色，都比易怜秋那个资本堆出来的女主有价值。你把《繁花似锦》的合同发我，我让法务部看看，怎么把损失降到最低。你什么都别管，也别对外说任何话。从现在开始，你的任务只有一个——把王平的剧本给我吃透了！”
挂掉电话，我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紧绷的后背终于放松下来，靠在冰凉的车座上。我做了一个疯狂的决定，但幸运的是，我不是一个人在战斗。
我点开“女神联盟”的群。
【我】：张姐同意了。
关晓彤几乎是秒回。
【关晓彤】：合同发我，我让律师朋友也看看，双保险。违约金你别操心，先专注试镜。
【迪丽热巴】：[撒花.gif] [庆祝.gif] 太棒了！庆祝一下！今晚东来顺约不约？我请客！为你“脱离苦海”接风洗尘！
看着屏幕上闪动的消息，我鼻尖一酸，心里那块被易怜秋和冰冷戏服冻住的地方，瞬间被暖流融化。
【我】：好。但今晚我请，为我的冲动向晓彤姐的钱包谢罪。
【关晓彤】：跟我还算这个？等你拿下王平的角色，拿片酬请我吃十顿。
我笑了笑，关掉聊天框，指尖习惯性地点开了那个黑色的音符图标。
“L”的对话框还停留在那里，那段温柔的钢琴曲仿佛仍在耳边。我犹豫了一下，打下一行字。
【Star】：刚刚做了一个可能会影响我整个职业生涯的决定，有点害怕，但更多的是兴奋。
消息发出去，石沉大海。
我知道他忙，顶流的时间从来不是自己的。我收起手机，开始专心研究关晓彤发来的《旧影》剧本梗概。
那是一个关于家国情怀和个人命运的故事。我被分配的角色叫“苏文瑾”，一个家道中落的教会学校女学生。她前期天真烂漫，爱读雪莱的诗，在经历了家庭破产、战火纷飞后，最终成长为一名冷静、坚毅的战地记者。人物的弧光和挣扎，像一块巨大的磁石，瞬间吸住了我所有的心神。
车子在火锅店门口停下，热巴已经戴着渔夫帽和口罩等在门口，看到我下车，她夸张地张开双臂给了我一个大大的拥抱。
“欢迎回来，我的勇士！”她在我耳边小声说，语气里满是笑意。
我们进了包间，关晓彤已经到了，她面前摆着一台笔记本电脑，正在跟人视频通话，说的都是些我听不太懂的法律术语。看到我们进来，她对屏幕那边说了句“细节再议”，便合上了电脑。
“来，先点菜。”她把菜单推到我面前，眉眼间带着一股让人安心的笃定，“天塌下来，也得先吃饱了再说。”
铜锅里的炭火烧得正旺，羊肉在滚沸的汤里一涮就熟，蘸上麻酱，香气四溢。我们三个围坐在一起，聊着剧本，聊着八卦，聊着对未来的规划。那些在剧组积攒的阴霾，仿佛都被这升腾的热气和爽朗的笑声驱散了。
“王平导演的试镜，要求很高。”晓彤一边帮我涮着毛肚，一边说，“他不喜欢看演员‘演’，他要看演员‘是’。你得把自己变成苏文瑾，从里到外。”
热巴也点头：“对，而且他很看重演员的临场反应。我听说他试镜最喜欢临时出题，你得准备好。”
我认真地听着，把每一个字都记在心里。这顿火锅，吃下的不仅是食物，更是宝贵的经验和无价的友谊。
饭局结束，我回到公寓，已经是深夜。洗完澡出来，手机屏幕亮了一下。
是“L”。
【L】：抱歉，刚才在录音棚，没看手机。无论你做了什么决定，只要是你认真思考过的，那就是对的。真正的艺术家，都需要一点不合时宜的勇气。
我看着那行字，心脏像是被一只温暖的手轻轻攥住。他总能这样，用最简单的话，说出我最需要听到的道理。
【Star】：谢谢你，L。你的音乐和你的话，都是我的力量。
【L】：早点休息。晚安，我的Star。
“我的Star”。
这四个字让我脸颊发烫。我把手机扣在胸口，躺在床上，脑子里却全是苏文瑾的影子和王平导演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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