枫叶高中·男生宿舍楼 404 室,7:23分离早读还有十五分钟
慕淮合上笔帽,咔哒一声,像给清晨上了锁。
他左手端着慕笙的暑假作业,右手两指捏着页脚,从第一页“函数及其应用”翻到最后一页“空间向量”,每翻一页,纸面就掠过一道细小的风,把慕笙额前的碎发吹得一动一动。
“最后一道大题,答案对了,步骤跳了四行。”
慕淮声音不高,却带着天然的冷意,像冰镇过的薄荷水,“回去补上,两分钟。”
“哥——”慕笙抱着篮球,指节因用力而发白,“两分钟之后食堂的菠萝包就卖完了!”
慕淮抬眼,黑框眼镜后的目光沉静得像一口井。
“一分钟五十秒。”
慕笙哀嚎一声,扑回桌前,抓起签字笔在草稿纸上刷刷补过程,边写边小声嘀咕:“别人哥哥都帮弟弟写作业,你倒好,帮我耗作业……”
慕淮没接话,低头看表——7:28——眼底仍是一派无波。
可在白澈的方向,恰好能捕捉到那一瞬的嘴角上扬:不是兄长对弟弟的纵容笑,更像猎手见猎物踏进射程的满意,一闪即逝,冰面裂开又迅速合上。
白澈单肩抵着衣柜,眉梢微挑,把这一幕收进眼底。
他想起圈子里那些关于慕家“双子星”的传闻:慕淮比慕笙大整整一岁,却坚持同年级,理由是“照顾弟弟”。可今天看来,这“照顾”显然带着强烈的掌控欲,甚至……掠夺感。
还没等白澈把“怪笑”归类,宿舍门被敲响。
“进。”墨铖叶正喝牛奶,声音含糊。
门把转动,一道挺拔身影步入——深灰制服熨得笔直,领口银叶风纪徽在灯下泛冷光,袖口两道金线,昭示“副会长”级别。
白潇左手拎着保温袋,袋口系浅灰缎带,烫金“枫”字若隐若现;右手戴着一块旧腕表,表圈磨损,却擦得极亮。
“抱歉,打扰了。”
他声音清冷,带着少年变声期后特有的磁,目光穿过窄长宿舍,精准落在白澈身上,“顺路给同学送早餐。”
404 室瞬间安静。
墨铖叶一口牛奶差点呛住,忙抽纸巾掩唇,视线在两人之间来回扫:学生会的副会长,年级第一,传闻里“连校长都客气三分”的主儿,居然亲自来送饭?
而且——顺路?西边食堂到东宿舍,少说一公里,顺哪门子路?
慕淮合上慕笙的作业本,抬眸,目光与白潇短暂相接。
两道同样冷静的目光在空气中碰撞,像两把未出鞘的剑,剑鞘相触,便各自移开。
白澈单手插兜,另一只手还转着圆珠笔,闻言“啧”了一声,懒洋洋的从椅子上站起身走过去,指尖勾过保温袋:“谢了。”
声音散漫,却没人注意他垂在身侧的手背因用力而青筋微显。
墨铖叶到底没忍住,举手问:“那个……会长,您宿舍不是在北楼吗?怎么顺到我们东楼来了?”
白潇侧眸,声音无波:“西食堂的粥不错,顺路。”
说罢,他低头看表,表盘秒针跳到 12,“7:30,早读还有十分钟。”
墨铖叶暗暗翻白眼:西食堂离北楼更近,绕到东楼再折去教学楼,起码多走八百米,顺哪门子路?
可他不敢再追问,只能目送两道背影一前一后踏出宿舍——
清晨的阳光从走廊尽头落地窗倾泻,落在白潇肩上,像给少年镀了一层冷白边;白澈走在他右侧,半步距离,影子被拉得老长,却始终与对方重叠一寸。
7:40,枫叶高中钟楼钟声回荡。
12 班后门,白潇抬手看表,确认秒针走到 12,才侧身让出通道:“进去吧。”
白澈却没动,背靠墙壁,单手插兜,另一只手忽然伸过去,指尖蹭过白潇腕上的旧表,指腹在磨损的表圈停了一秒,声音低却认真:
“戴了四年了,不嫌旧?”
白潇垂眸,目光落在那只葱白指尖上,声音极轻:“习惯了。”
风从走廊尽头灌进来,吹得少年制服猎猎作响。
白澈收回手,插回兜里,转身进教室,背影像只吃饱喝足的大猫,步伐慵懒却掩不住好心情。
白潇站在原地,拇指摩挲过表盘,确认秒针仍在稳稳走动,才抬步朝相反方向的风纪部办公室走去。
阳光从他身后追上来,在地面投下一道笔直的影子,像一条看不见的线,把四年前的雪夜与今晨的钟声悄悄缝合。
墨铖叶趴在阳台,远远望见两道背影在钟楼底下分开,一人左转进教学楼,一人直行走远。
他摸摸下巴,忽然想起开学至今,所有关于白潇的传闻——
年级第一,学生会副会长,家世成谜,性格冷淡,连校长都客气三分。
而白澈,校霸兼校草,逃课打架一样不落,老师头疼,却没人真敢动他。
今天之前,墨铖叶以为两人毫无交集;此刻,他脑子里却自动拼出一张巨大的关系网,往中央打了个问号。
上午 9:00,枫叶高中·风纪部办公室
白潇推开木门,室内空无一人。
他走到窗前,目光穿过银杏大道,落在 12 班靠窗的最后一排——少年正趴在桌上,黑发被阳光照出暖棕色调,后颈那颗淡色小痣在领口若隐若现。
白潇低头,指腹摩挲腕表,表盘玻璃映出他自己的眼睛,冷冽,却藏着极淡的温度。
他想起四年前,那个雪夜——
五岁的白澈踮着脚,把同样不大的礼盒举到他面前,软软地喊他“哥哥”,眼睛亮得像盛满星星。
从那天起,他的时间便以白澈为刻度,一秒不差。
在白潇的记忆里,白澈始终是那个窝在沙发里、抱着抱枕软声喊“阿潇”的乖巧少年。
他不在的午后,白澈却倚在后门阴影里,单指挑开打火机,火苗舔上烟尾,笑得又野又痞;会把校服外套甩给跟班,踩着上课铃去翻窗逃课;会在空教室与人单挑,拳背破皮了也不皱眉,只低低骂句“废物”。那些乖顺,是白潇专属的滤镜;而真正的白澈,锋芒毕露,像出鞘的刀,只在白潇视线之外,寒光乍现。
中午 12:00,食堂人声鼎沸。
墨铖叶端着餐盘,目光在人群中搜寻,终于捕捉到角落里的白澈——少年正挑挑拣拣地把胡萝卜丝拨到餐盘边缘,对面坐着慕笙,两人不知在聊什么,笑得张扬。
而隔着三张桌子,白潇独自坐着,面前是一份极简的牛排沙拉,吃到一半,他忽然起身,走向取餐台,再回来时,手里多了一杯牛奶。
他路过 12 班餐桌,把牛奶放在白澈手边,声音低到只有两人能听见:“西边食堂最后一杯,再挑食就真长不高了。”
白澈“啧”了一声,耳根却悄悄红了扭过头。
慕笙瞪大眼,刚想开口,被白潇淡淡扫了一眼,瞬间安静如鸡。
墨铖叶全程目睹,心里那个巨大的问号,此刻又加粗了一圈,疑问也越来越多:他俩到底啥关系?怎么那么亲密?我天天和白哥混咋不知道他和学生会会长有交集?难道白哥有什么把柄在学生会会长手里?。
傍晚 6:40,晚自习铃响。
12 班的人几乎全都跑去食堂,只剩白澈趴在桌上,脸埋臂弯,黑发被窗外夕阳染成金棕。
他其实没睡,只是懒得动,耳边是教室前排挂钟“滴答滴答”的走动声,像某种倒计时。
忽然,那声音被极轻的敲击打断——
“叩叩。”
白潇站在门口,指尖敲在桌面,声音低到近乎气音:“白澈,别睡了,去吃饭了。”
少年抬头,眼尾还带着压出来的红印,嗓音闷哑:“困。晚点再去吃”
“吃完再睡。”白潇伸手,轻轻拉住他手腕,掌心温度透过制服袖口渗进来,“今晚有芝士焗饭,去晚了就没了。”
白澈被拖着走出教室,背影不情不愿,脚步却诚实的跟进白潇。
走廊尽头的夕阳把两人影子拉得很长,一个挺拔一个慵懒,像两条原本平行的线,终于在某个清晨拐弯,交汇成一点。钟楼钟声遥遥传来,指针指向晚上的八点十分。
枫叶大道两旁路灯亮起,两道影子被拉得老长,又在拐角处悄悄重叠。
远处,墨铖叶抱着篮球,站在食堂台阶上,远远望见两道背影并肩而行,心里那个巨大的问号,终于慢慢变成了感叹号——
原来传闻里的神祇,也会为某人绕远路买早餐;
原来无法无天的校霸,也会为某人提前熄屏下线。
夜风拂过,银叶徽在少年胸口晃出一道冷光,像一条看不见的线,把四年前的雪夜与今晨的钟声,悄悄缝合。
墨铖叶幽幽举起手机,镜头拉近,定格在那两道背影上。
他低头,把照片裁成两半,一半存进加密相册,一半发到只有自己可见的备忘录,标题栏缓缓打出一行字——
【枫叶高中未解之谜:年级第一与校霸的“顺路”日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