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
她捂着鼻子抬起头,道歉的话卡在喉咙里。
路灯的光线被来人高大的身影遮去大半,在他脸上投下明暗交错的阴影。可即便如此,那张脸……
利落的轮廓,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眉眼,此刻正微微低垂着,带着点探究,落在她脸上。
时间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
马……嘉祺?
他怎么会在这里?!是演唱会太累出现幻觉了?还是哪个综艺节目的整蛊环节?
苏念张着嘴,大脑彻底宕机,连呼吸都忘了。世界所有的声音和景象都褪去,只剩下眼前这张无数次出现在屏幕里、舞台上、她手机相册最隐秘文件夹中的脸。
男人看着她一副被施了定身法的模样,视线从她因震惊而睁圆的眼睛,缓缓移到她怀里那个印着自己Q版形象的抱枕上,眉梢几不可察地动了一下。
然后,他摸出手机,指尖在屏幕上快速滑动了几下,随即将其转向苏念。
屏幕的冷光映亮他线条流畅的下颌,也照亮了手机上那张放大的照片——是今晚演唱会,他穿着那件镶满亮片的黑色演出服,站在聚光灯下,眼眸微阖,伸手指向镜头的瞬间。照片拍得极好,连他睫毛上沾染的细碎光点都清晰可见。
苏念认得这张图,是她站子出的神图之一,她手机里存了最高清的版本。
可他为什么会有?
没等她想明白,男人开口了,声音比通过音响传导时更真实,带着一点点刚结束工作的沙哑,尾音微扬,敲在苏念脆弱的神经上。
“逃婚?”
他顿了顿,目光再次落回她惨白的脸上,嘴角勾起一个似笑非笑的弧度。
“不如先解释一下——”
他的指尖点了点手机屏幕上那张照片,语气平淡,却如同惊雷在她耳边炸开。
“你手机相册里,那三千多张我的舞台照,是怎么回事?苏念同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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巷口的风好像停了。
周围老旧居民楼里传来的模糊电视声、远处马路隐约的车流声,乃至她自己咚咚的心跳声,在这一刻全部消失。苏念的耳朵里只剩下他最后那句话,带着点玩味,又精准地戳破她所有伪装的,那句“苏念同学”。
他怎么会知道她的名字?
三千多张舞台照……他连数量都知道?!
血液仿佛瞬间冲上头顶,又在下一秒冻结。她抱着抱枕的手臂僵硬,指尖冰凉,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火辣辣地烧起来。秘密基地被人连锅端了的羞耻感,混合着“娃娃亲对象竟然是马嘉祺本人”这种堪比陨石撞地球的荒谬感,把她整个人钉死在原地,连脚趾都尴尬地蜷缩起来。
她张了张嘴,喉咙却像是被什么东西死死堵住,发不出任何声音。解释?怎么解释?难道要说“对不起因为我是你粉丝所以存了你很多照片而且我们好像有娃娃亲但我并不知情而且我现在正在逃婚”?
看着她瞳孔地震、恨不得原地消失的模样,马嘉祺倒是显得很从容。他收回手机,揣进兜里,好整以暇地又打量了她一遍,目光最后落在那个被勒得变形的Q版自己身上。
“看来,”他语气平淡,听不出什么情绪,“你对我今晚的表演,意见很大?”
“不是!没有!”苏念几乎是条件反射地反驳,声音因为急切而拔高,在安静的巷子里显得格外突兀。意识到自己反应过度,她立刻又压低声音,舌头打结,“表演……很好,非常好!那个……后空翻,特别帅!”
话音刚落,她就想给自己一巴掌。哪壶不开提哪壶!谁不知道他今天后空翻落地时有个小小的趔趄,虽然立刻稳住了,但肯定不算完美发挥。
马嘉祺挑了挑眉,没说话,只是看着她,那眼神让她无所遁形。
完了。苏念绝望地想。他一定觉得我是个假粉丝,专门来嘲讽他的。
就在她考虑是应该立刻土下座道歉,还是转身撒腿就跑也许还能抢救一下她作为粉丝的尊严时,马嘉祺却忽然朝她走近了一步。
距离瞬间拉近,他身上淡淡的、像是卸妆水和汗水混合的气息隐约传来,带着刚从舞台下来的疲惫感,却又无比真实。苏念甚至能看清他额角没有完全擦干净的细闪,以及他垂下眼眸时,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的那片小小阴影。
他抬起手,似乎想碰碰她怀里那个饱经蹂躏的抱枕,但指尖在半空中顿了顿,转而指向宿舍楼的方向。
“外面冷,”他说,声音依旧没什么起伏,却让苏念紧绷的神经莫名松了一丝丝,“不请我上去坐坐?”
苏念顺着他的手指,茫然地看向那栋熟悉的宿舍楼,又猛地转回头看他,眼睛瞪得溜圆。
上……上去坐坐?
去她和沈依依那间堆满零食、衣服、还有她珍藏的马嘉祺官方周边和应援物的狗窝?
让他亲眼目睹她是如何“心怀不轨”地在他的海报下吃饭睡觉写论文?
这比当众处刑还可怕!
“不……不行!”她脱口而出,抱着抱枕连连后退,差点被不平整的路面绊倒。
马嘉祺适时伸手虚扶了她一下,手腕骨节分明,温度一触即离。
他看着她惊慌失措如同受惊兔子的模样,眼底似乎掠过一丝极淡的笑意,快得让她以为是错觉。
“那就,”他收回手,语气听不出是失望还是别的,“聊聊?”
他顿了顿,补充了三个字。
“未婚妻。”